格蘭特子爵注意到拉馬爾肩上衣服的裂口,不由得皺眉:“他們打傷你了?看來我就不該那麼輕鬆的放那老不死的離開。”
他這下是真的有點後悔刻意留手了。
“大人……我是赤之民,這點小傷不算什麼。”試圖掙脫未果,歎了口氣,拉馬爾有些無奈:“現在正忙呢,而且你最近不是和克倫黛爾走的很近嗎?”
“在乎這個?”子爵渾不在意道:“親愛的,你知道這是為了你們赤之民……更何況,隻是因為她長的和你很像——不是嗎?”
“她是我堂妹,當然很像。”拉馬爾硬邦邦地回複,但隨後還是歎口氣,語氣柔和了些許:“大人,這次真的很危險,如果不是你提前就準備好傷藥和弩炮,子爵府是不可能守下來的……土著究竟是為什麼要襲擊這裡?”
“他們想要報複我和我父親,很正常吧。”
格蘭特子爵隨口回答道,他吻了吻拉馬爾的額頭,示意對方彆深入詢問:“彆想太多,沒有好處。學學普德,他雖然看上去粗獷直接,但從來不問這種問題,那才是真的聰明人。”
“如果你想當赤之民的領袖,以後要好好向那個聰明老頭學習。”
“嗯。”拉馬爾輕輕應答,他戰鬥了一天,已經很疲憊,現在也不想思考太多。
“說起這個。”
談起普德,格蘭特子爵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向城東:“那一炮是誰打的?當真是扭轉戰局,我可得好好表彰那些勇士。”
與此同時。
風雨中,一路跌跌撞撞走來的斯科特,終於抵達了子爵府。
對於哈裡森港的居民而言,戰爭已經結束,而風暴在早有準備的他們麵前並不至於造成太大的破壞。
無論是早已有所預備的堤壩,亦或是各家各戶都有的避難所,以及加固過的房屋,都能將損失降低至相對較低的水準……隻要不出現圖騰靈入侵城內這種極端情況,即便是南海大風暴也不能像是八年前那般,幾乎將城市摧毀一半。
城內的戰事告一段落,但是城外,還有些許餘波泛起漣漪。
三河城與哈裡森港間的官道旁,有一小隊土著正於小樹林處急急而奔。
帶隊的高大鱗膚勇士麵色沉重,脖頸間的羽冠也被燒掉一半,足以看出這位應當是某個紅杉部落的酋長的窘迫。
由於被安摩爾鎮的守軍和哈裡森港護衛隊前後夾擊,七位正式的通靈薩滿更是被那位懷光主教一個人擋住,諸部聯軍可謂是一觸即潰,所有人都沒有半點留下來戰鬥的意思,全部都四散而逃。
這位酋長算是幸運的,因為突襲足夠快,合圍還沒來得及成型,所以他和自己手下的精銳大多都逃了出來。
“……隻能祈求先祖庇護大薩滿的計劃能成功……”
想到自己部落因為這次行動而遭受的損失,他便不禁心中憋氣:“隻要能奪回聖物,至少勇士們能在先祖的懷抱中安息……”
但就在他因驚懼,疲憊和惶恐而胡思亂想時,他身前的樹林中驟然亮起一道光芒。
那是一道火紅色的劍光,即便是在急驟的風雨中仍然明亮,宛如鐵爐中燒紅鐵劍般的劍刃劈開黑暗的林間陰影,帶著刺鼻的硫磺味當頭壓來!
這熾熱劍刃是如此的奪目,即便是已經疲憊不堪的酋長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當即抽出腰間的短刀格擋——銳利刺耳的鳴響響起,伴隨著令人牙根發酸的金屬切割聲,酋長的短刀當即被砍出一個巨大的豁口,然而他也趁勢後退,避開了這奪命的一劍。
黑暗中,赤發綠眸的山民緩步走出,紅刃呂貝克漠然地環視在場的所有土著,然後目光鎖定在如臨大敵的酋長身上,目光一點一點變得灼熱,持著赤紅手半劍的五指也愈發緊握。
——他不記得。
傭兵在心中低語,並不為對方不認識自己的表情而感到憤怒。
因為為惡眾多者,注定不可能記住他奪走的每一個孩子的父親。
而他其實也快要忘記。十五年了,他快要忘記自己孩子的笑容,忘記仇人的麵孔,忘記自己當初的決心,忘記那理應不應該忘記的憎恨。
——但那又如何?
至少現在,他還記得。
沒有絲毫遲疑,山民低喝一聲,踏步向前衝鋒,熾熱的火光甚至蒸乾了周邊的雨水,令折射著紅光的蒸汽不住朝著四麵八方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