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往事如煙
才敲了幾下門,那漆成了黑色的大門就已經被打開來。
今日有客人來,這門本來就是虛掩著,準備打開來,一名身高六尺有餘,但是肩膀寬闊的中年男人拉開了門,擦了把因為快步跑出了的細汗,先是拱了拱手,道:“罪過罪過,剛剛在幫著搬了一缸的酸菜,沒有在這兒開門,倒是讓小先生在這裡站著了。”
先是把門打開,旁邊還有桌椅,桌子上筆墨紙硯都有。
紙上已寫了些東西,都是客人的名字和送來的東西,都是些貴重的,有些是府城的綾羅,也有的是難得的金鳳箋,這是那些文人雅客們喜歡的上乘文房四寶,價格昂貴。
那中年男人落座,問過了齊無惑的姓名,看著少年提著的山貨,笑著道:
“好啊,有勞小先生了,嗬……這個時候的山貨,可是難得呢。”
“老爺夫人,有口福咯。”
“就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做工的,能不能分潤些吃吃。”
他笑著記錄下來,然後從旁邊取出了一個紅紙封著的信封,看模樣,裡麵至少有五十枚大錢,可換七斤豬肉,或者五支好的毛筆,亦或者上乘好墨一笏,可算是不少的,中年男人笑著道:“隻是邀請客人們來吃些便飯,又不是斂財,有來有回才是正常。”
“倒是小先生這些山貨,來得不容易呢。”
已經有腳步聲響起來。
“齊師兄呢?是齊師兄到了?!”
換了一身新衣服的栗璞玉腳步匆匆趕來,自上一次見過齊無惑,被後者無意散發元神震懾之後,他便對齊無惑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敬畏感,今日一早就在裡麵等著了,聽到外麵交談聲,便是快步跑了來。
再看到齊無惑的時候,隻是覺得後者氣息溫和澄澈,卻沒有了之前那樣無形的壓迫感。
栗璞玉也不知為何,暗自鬆了口氣。
齊無惑道:“栗兄。”
栗璞玉道:“叫什麼栗兄,叫我璞玉就好了,來,不要在這裡站著了。”
“李叔,這些東西就麻煩你了,來,齊師兄,家父聽說你要來也很開心,等你很久了。”
栗璞玉也隻是十五歲少年,拉住了齊無惑的手臂往裡麵快步跑去,當先進去是一座石屏風,上麵寫著個福字,再繞過去,是有些窄的過道,再裡麵就視野打開了,栗璞玉的父親栗躍鱗是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比起有錢的員外,更像是個過日子的老農民。
似乎是耗神過度,已有了不少白發。
齊無惑見禮之後,栗躍鱗態度和善,頗為親切,隻是關心寒暄了些日常生活。
又說自己的兒子沒有什麼出息,還要無惑多多關照雲雲。
齊無惑道:“栗……”
聲音頓了頓,道:“我是說,璞玉他天資聰穎,自然吉人天相。”
栗躍鱗笑著搖頭,輕飄飄道:“他幾分幾兩,我還能不知道嗎?”
栗璞玉臉色僵硬。
當著外人損兒子。
爹,您真是親爹!
栗躍鱗沒有去管臉色都繃不住了的兒子,從寬大的袖子裡麵取出了一封銀子,抓住齊無惑的手道,笑嗬嗬地道:“嗬……還有一個月便是年節了,其實現在也勉勉強強算是來家中拜年,過年的時候,我們家要去府城了,今日正好,把今年的壓歲錢給伱。”
“不多,去買點肉吃一吃,看看你,這麼瘦。”
“說起來無惑你也有十四歲了,年後就是十五歲,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可曾談下……”
栗璞玉頭皮發麻。
“爹,我們先去找二叔了!”
“爹,你喝茶!”
“爹,告辭!”
拉著齊無惑的手臂快步就走,繞過了兩個院子,才鬆開來,鬆了口氣,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齊師兄,我家老爹就是這樣。”
“雖然說大事情上說一不二,生活上又這麼碎嘴。”
“喜歡講大道理。”
栗璞玉的二叔是個看上去年輕些的男子,隻是似乎在外麵奔波了很久,臉上有風霜之色,聽說在外行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今年賺到了大錢,就回來了老家,打算安頓下來,栗璞玉帶著齊無惑去的時候,這位新晉的富豪正一個人坐在陽光下的桃木椅子上,斜倚著,旁邊桌子上放著一個長頸酒壺,自斟自飲,破有些懶散頹唐氣。
隻有見到栗璞玉的時候,才稍微抬起眸子笑了下:
“璞玉來啦?”
“二叔你不要再喝了,怎麼大白天的就這麼喝?”
栗璞玉搶下來了二叔栗一先的酒杯,而後道:“這是我的師兄……,齊無惑。”
“對於京城的風物很有些興趣,二叔你不是在京城裡遊商的麼,再說說看京城怎麼樣嘛。”
末了還補充一句:
“我也很有興趣。”
栗一先哈哈大笑:“原來如此,看起來你很敬重你的這位齊師兄啊。”
“來,就坐在我這裡吧。”
齊無惑道謝一聲,坐在旁邊,栗一先身上滿是酒氣,頗為頹唐,閒散聊些各地的風物,說的都是些簡單行商能夠接觸到的事情,也是最能夠唬住齊無惑這個歲數少年人的,齊無惑看到他的身上穿著綾羅綢緞,但是身上的頹唐卻是難以遮掩,實在不像是一位富貴還鄉的商人。
不知道,夢中之事,和現實中有幾分關聯。
是單純之夢。
還是帶著了幾分對於未來之事的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