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懂,也隻看那清俊道人自笑著。
旋即後退了兩步,指訣輕掐。
先天一炁可運轉如意,他現在元氣不可出體,隻能用出些尋常法門。
使了個《成仙錄》上寫的障眼法,小心翼翼從這甲士身前走過,抬頭看到城門當中明晃晃一八卦鏡,正對門前,許是針對邪修和妖孽,他修玄門正統,最是清正,這八卦鏡沒能照出他,齊無惑這才走在這城中。
“幸虧這樣,被抓住的話要做徭役的……”
入城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遠遠傳來沉悶鼓聲。
這是暮鼓。
大城是以【坊】的方式來劃分的,是所謂【在邑居者為坊,在田野者為村】。
一更三點敲響暮鼓。
共響六百聲,六百聲內必須回到自己所在的坊內住所。
至五更三點敲響晨鐘。
在這個時間段內行走者,笞四十,而若是五更之前流出來的,笞三十,自然,生育,疾病,死喪可以隨意行走,齊無惑現在沒有【過所】,根本住不進旅店,而此城中夜間有甲士巡行,時時障眼隱身法實在是麻煩,隻好在一處邊緣處的坊內,尋了一處破舊的土地廟。
推開門的時候,灰塵灑落,這土地廟似已是年久失修,吱呀不已。
土地廟裡麵亂糟糟的,一股異味,一股股目光看來,齊無惑看到裡麵有好些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臉上灰塵,抬起頭來看著這少年道人,眼神烏塵暗淡,並無光彩,和這大城外麵的森嚴並不相通。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穿著整潔的道人來這裡。
齊無惑溫和道:“貧道打擾幾位,想要在這裡落腳過一晚,不知道可以嗎?”
一個乞丐忽而咕噥兩聲,道:“小道士,要落腳掛單的話,這城裡麵可有三家道觀。”
“就是你去大和尚的廟裡麵,他們都沒法子趕你出來。”
“也就管賬本的大和尚難受。”
“不過,這土地廟是土地公的,你想要在這兒和咱們這些乞兒擠著也隨你,嘿,就是怕汙了你的衣服。”
齊無惑道謝,而後坐在了乾草堆上。
那幾個乞兒擠著一起睡去,隻是這冬日終究溫度嚴寒,縱然是有土地廟宇遮蔽了狂風,可溫度還是低,有風自四下裡飛來,那邊的乞兒依偎在一起,不斷顫抖著,苦苦熬著這樣的日子,少年道人坐在土地廟塑像前麵,手指掐訣,抬手微引,口中默誦玄章。
自身元神流轉,這風被遮蔽。
屋子裡麵慢慢暖和起來。
那些不知道過往經曆,不知其未來路途的同屋之人們停止顫抖,難得安眠。
少年道人撤去了法決,神色溫和,隻是坐在地上,月光清冷,照在身上,依靠神像,取出了山神的修行圖卷,慢慢去看,倒是清淨,在取書卷的時候,觸碰到了腰間的木盒,想到了那少女最後的話語,於是以指掐訣,施一個屏氣障眼法,而後朝著周圍一指,畫了個圈,把自己給遮住了。
這才看那木盒。
打開來之後,卻是個尋常銅鏡模樣。
上麵有文字流轉,輕輕摩挲,默誦其上文字:
“【圓光顯形之法】”
鏡麵上的雲紋流轉,化作文字,齊無惑要以元神才能夠看到。
默默心中念誦。
“照鏡欲見形法。當小開戶居,指向明,漸閉目,思想見麵形。初時,漠漠殊無所見。中宿之後,漸漸洞遠,自見麵目。思憶心中,朗朗開明……”
一整篇法術修行看完。
對著這鏡子,按照這些文字後麵所記錄的方式去修行。
齊無惑感覺到眉心似乎隱隱約約有光華,仿佛能如同這鏡子所記錄的法門一樣,找到那少女的蹤跡,這鏡麵上似乎隱隱約約有些流轉的紋路,光華變化,確確實實和先前灰撲撲霧蒙蒙的模樣不一樣了。
而後忽然出現了畫麵。
是那少女一手托腮,靠得鏡子很近,似乎正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戳著鏡子。
在齊無惑看來便像是那少女在伸出手戳著自己一般。
眸如秋水,麵如白玉,隻是滿臉無趣,和先前那般愉快的模樣截然不同。
似乎精神都不在這裡,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變化,最後咬牙一聲,道:“齊無惑……”
少年道人溫和回答:
“嗯,我在的。”
“欸?啊?!!”
ps
《唐六典》規定,“凡行人車馬出入往來,必據【過所】以勘之。”
鏡子法門來自於《洞玄靈寶道士明鏡法》,撰人不詳,出自南北朝至隋唐年間。
與《上清明鑒要經》、《上清明鑒真經》略同。
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正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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