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信箋,看到上麵文字——
【有群妖混入逃亡百姓,欲亂我國】
【玄甲列陣,有人過邊境者】
【殺無赦!】
少年道人看著那最後三個字,許久不語,忽而明白為何自己會被人潮裹挾著四處遊蕩了許久才得到活命的機會,中年男子歎息一聲,道:
“諷刺至極啊,有許許多多的百姓死在了曾經保衛自己的玄甲軍的弩箭之下,而最為諷刺的是,直到射出弩箭的那一刻,這些玄甲軍都覺得,自己是在保護家國。”
“此事最終暴露。”
“又因為軍令是來自於大皇子的印璽,所以二皇子的太子東宮之位就越發穩了。”
“中間的關竅是怎麼做到的,咱們不知,隻是最終成了,且毒辣。”
“一州之地的百姓,換了徹底扳倒自己哥哥的機會,換來了現在的人皇名號。”
“嘿……這樣的買賣,我明真道盟都不敢做的。”
齊無惑的雙眸垂落,他沒有見過這國的人皇,但是曾經在黃粱一夢之中,和那位皇帝有過接觸,似是極玄妙,明明夢中應該是和他自己的經曆認知有關構建的世界,但是對於諸多皇族,高官們的品性性格,行事風格,卻也極為真實。
那個在黃粱一夢之中的皇帝模樣浮現在眼前。
齊無惑仍舊有克製,隻是小孔雀忽而覺得睡得很不舒服,似乎有某種森然冰冷的氣息在流轉著,少年道人道:“邊界有玄甲,錦州有妖魔,那人們是怎麼出來的?”
“道長稍坐,這涉及到其他的東西。”
“我找一找……”
那中年男子又回去了,去取了許多的典籍,而後足足在少年道人麵前堆滿了,辨認了一番後,鬆了口氣,道:“東西確實是沒有缺少的,方才是以傳送陣法,從我道盟的秘境藏書閣之中把這些東西都帶了出來,嗯,這些都是名錄,還有一些是殘缺的法門。”
齊無惑翻看,看到其中有僧有道。
男子起身指著那一卷卷的名字,回答道:“尋常的百姓,當然不會是妖族的對手,隻能被吃做血肉,但是人間界尚且還有修行者們,佛門有十三脈佛法之中當年的妙法天慈恩寺,道宗也有踏歌劍派,另外有旁門左道,小門小派者不計其數。”
“錦州之事後。”
“佛門慈恩寺內僧眾三千六百餘人,最年長者三百三十一歲,最年少者六歲。”
“儘數死絕。”
“最後逃難的百姓如同潮水。”
“十三名棍僧衝陣打破了妖族封鎖之後,死於邊關玄甲軍齊射。”
“死前不甘,仍道降魔。”
中年男子取出了一些文獻給齊無惑展開,道:
“我們後來去查的時候,發現慈恩寺的所有舍利子全部都耗儘了,後來推占還原才知道,他們砸開了佛堂,取出自己祖師們的舍利子磨成了粉,而後以自己的血混著舍利子寫成佛經分給人們,就知道他門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打算。”
“我們看到僧人的頭顱變成了京觀。”
“佛門天台一脈的傳承,就此斷絕。”
“他們的法沒有了,他們的舍利子也沒有了。”
“弟子沒有了啊。”
“所以這一脈也就沒有了。”
男子取出另一卷卷宗:“至於踏歌劍宗,最是自傲,素來隻是師擇弟子,而非弟子投師。”
“是以門中弟子甚少,沿途護送百姓,因此而兵解的劍仙超過六百人。”
“道路上儘數都是折斷的劍。”
“後有鐵騎一軍違抗軍令,似乎不忍,這才在封鎖之中打開了一道口子,道宗枯坐的祖師出關,一劍撕開了陣法,如此百姓才能進入中州,讓錦州的百姓得以從這災厄之中活下來。”
“據說那位道宗祖師也因此壞了修行,而那一軍鐵騎,最後被以違抗軍令之命投入錦州去和妖族廝殺,最終死儘,隻餘下二十七人活著。”
“盟主率領道盟成員踏入其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
“我們沒有如同劍修的決意,也沒有如佛門的覺悟,所以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劍修兵解,看著佛門弟子死儘,我們隻能和妖族做生意,用一百五十年的利潤,換了十五萬人性命,也記錄下當年發生的事情。”
“仙道貴生,然不殺無以護生;佛門慈悲,而不忿怒,何以止殺孽,何以證慈悲。”
“是以如此。”
“一百五十年收益,換得了十五萬人性命。”
男子叉手道:“盟主說,大賺。”
“十五萬人之後,自有可踏上修行者,如此可以【結善緣】。”
“我輩也是人族,物傷其類,不忍見其死,是【求心安】。”
“盟中多有狡詐之輩,如此可【正我骨】。”
“眾人皆退後觀望,唯我獨自向西,如此可【揚我名】。”
齊無惑道:“貴盟盟主……”
男子回答道:“入錦州之時探查實情,知是有【著黑衣赤龍服者引來妖國】,歸時遇伏,重創。於六月之後兵解,已去世了,去世之時說大賺,大賺。”
“商人也有商人的買賣,修者有修者的道義,勿要忘記我等為求道者,非求利者。”
“是道盟,非商盟。”
“如此可正我道!”
“令天下知我【明真道盟】四個字,絕無虛言。”
“當年的事情,便是如此……”
少年道人翻看了所有的記錄,書卷,心中推斷許久,嗓音不自覺稍有沙啞壓抑,道:
“錦州,死了多少人?”
男子道:“……道盟推斷,三百七十萬有餘,五百四十萬不足。”
齊無惑身子晃了晃。
終究隻是少年人,這個數字如同一柄重錘,讓他稍覺得暈眩。
看著之後的紀年表。
“三年後,太子登基,頒《登基德音》”
“號大聖大慈仁德孝皇帝。”
“稱人皇。”
“讚聖明。”
少年手掌按著桌子,自身的元神,元氣,元精不自覺加速流轉,隱隱彙聚,怒意殺意諸多情緒如同碧波之下的滾滾洪流,洶湧澎湃,卻又不顯露在外,那男子道:“此事隻有道友知道,還請勿要外傳,畢竟也算是情報,還不知道道友的尊號。”
少年道人念出自己的道號,也寫了下來,說:
“這件事情,貧道知道了。”
隻是中年道人卻聽不懂那個道號。
寫下了,眼睛也不不認得。
但是確認上麵有齊無惑的氣機,也便放下心來,隻是在少年起身的時候,忽而問道:
“當年曾經參與過錦州之戰的鐵騎,有一位還在中州。”
“道長,要去見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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