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士儒解釋道:“我們這一脈道宗有劍修,是需要自己尋找礦石靈材鑄劍的,這樣才能真正做到與劍通靈,但是這柄劍卻不是祖師他老人家自己鑄造的,聽聞是數千年前有異相,彼時每年有兩個月,在某些地方抬起頭,可見兩道血色長河流淌自天穹。”
“有劍道流派悟血河,知殺伐,能斷因果,行殺伐之機。”
“引以為盛況,後有一日,忽有一道燦燦流光割裂昏曉,將這一條環繞星河的血色長河直接從中間劈斷了,而那流光的餘波,竟然橫亙瓊宇三月不息。”
“之後那一條血色長河就消失不見了。”
“當時有道門前輩追尋,見到有一半血河落入人世間的九淵之下,費勁心血打撈了上來,是一柄劍胎模樣,但是無論是以極熾熱的火焰,還是以極為冷的靈火都無法淬煉這把劍,也無人可以通靈,但是這劍隻是單純使來,就可勝過天下九成的兵刃。”
“後來血河劍派因爭奪此劍而掀起數次爭鬥,奪入門中之後也是多有紛爭。”
“最後血河劍派因此劍而亡。”
“堂堂數萬人的大劍派,最後儘數死儘了,當人們去的時候,隻看到坍塌的劍派行宮被浸泡在血色長河之中,這一柄劍則是倒插在了山上,獨飲血海,是以這千年紛爭,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的鮮血和命魂,才鑄造完成。”
“後每每落於人手,都會引來廝殺,後來此劍劍主皆死於非命,修道者性靈澄澈,自是不會再追逐此物,避之而唯恐不及,直至落入了師祖手中數百年,這才消弭了往日的殺戮之氣。”
“但是師祖雖能製住,卻也常被反噬。”
“建造煉陽觀,更名煉陽劍,希望以中州之氣和大日之光將此劍的殺氣煉去。”
“隻是未曾想到,數百年都不曾化去。”
齊無惑隻知道這劍的凶悍,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過往,旋即想起來,這劍在那位大道君麵前似乎,尤其得老實,可以說老實的可怕,難道說此劍,或者說血河和黑衣大道君之間有些聯係嗎?
少年道人想了想,也隻將這個念頭放下,並不執著在心裡麵。
仍舊如常。
隻是嶽士儒過去兩日,卻是心中仍憤憤不平。
自不是對齊無惑。
而是對前幾日那玉節山神,自己已經以道宗名義起了法壇,告訴他那裡有魔氣逸散,作為地祇,不會乾涉人間事情,但是這魔氣逸散,瘴氣邪氣奔走的事情,本就是天地之神的職責之一,但是那玉節山神就隻收了自己的丹藥,靈石,符籙,然後就消失了。
屁都沒放一個出來。
就說‘本神已知道,爾自退去便是。’
若非如此的話,當日豈會如此狼狽,那些百姓豈會多有危機?
嘿,好山神!大概是覺得我會死在那裡,沒有人把這事情往上捅吧?!
嶽士儒去準備了法壇的材料,清香,以及諸多靈果供奉之物,直接起了法壇。
不需要什麼法鼓。
那是最高層次的玄壇法門才需要的。
他隻是開啟法壇,且拜見此地的一位土地公,腳踏禹部,劍起七星,清香嫋嫋而起,又燒以黃符,卻是一絲不苟,一步不曾出錯,這法壇可是需要符,印,罡,訣,法器一並配合的,最後口中喝道: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道宗弟子嶽士儒,請見此地土地公!”
靈韻散開了,道人持劍肅穆。
伴隨著一陣陣靈韻,嶽士儒才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旋即聽得一聲輕笑,周圍雲氣變化,地脈之氣騰起,仿佛並非人世凡俗之地,所見有四時不敗之妙花,有八方難覓之靈草,有人低吟從容:
“廟小神通大,經得起汝雙膝下跪。”
“天高日月長,受得住你一聲敬稱!”
語氣從容縹緲,顯然來者可不是尋常的土地公,乃是這中州府城一百多坊之中四分之一土地之首,這般出場,已極彰顯地祇之身份,於是雲氣流轉,似乎天上真神來,撫須而歎,則如世上長壽翁,笑而問之,道:“小小道人,可問我何等事……”
老土地拄著手杖,語氣從容含笑。
既有三分和善,也有七分地祇威儀。
嶽士儒正拱手詢問,老土地視線掃過此地,神色忽而凝固。
他視線微抬起,看到那邊老樹之下,平和翻閱道經的少年道人,有小道士抱著一個裝著黃橙橙小米的小碗在喂雞,看到那少年道人一身藍袍素淨,木簪束發,眸光平和,一側放著一劍匣,青石之上五弦琴。
少年道人眸光垂下看著道藏,似乎翻閱完成,正要抬眸。
!!!
土地公臉上神色,瞬間凝固,心底便是一聲妖族和人間常用的粗蠻話語。
才滴溜溜伴著雲氣出來,一個轉身,這雲氣還沒散開就直接又往土裡頭鑽進去。
來時從容不迫。
去的時候仿佛逃命也似的。
嶽士儒瞠目結舌,幾乎本能喊道:“土地公?”那老土地被這一嗓子嚇得直接解開了遁地之術,就隻是在道觀之外,嶽士儒幾步趕上去,一把抓住,道:“我就隻是說玉節山神他瀆職之事……”
他不說玉節山神還好。
一說了老土地幾乎頭皮發麻!
一瞬間把自己從三歲到現在所有做過的壞事都想了一遍。
老土地想要掙脫開,可是筋骨酸麻,發不出力氣,幾乎要哭出來:
“伱是道宗弟子啊,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何苦要釣魚似的把我給釣出來?!”
“我老頭子當了兩百年地祇,可是什麼惡事情都沒乾啊,最多偷喝了些靈妙公的酒,這般事情該無妨的吧?!還有的時候偷吃些香火,小錯是有,誰不犯錯,可大錯不至於啊,不至於你這般對我!!!”
嶽士儒不解道:“我隻是想要說玉節山神瀆職,希望土地公稟報給中州靈妙公。”
老土地一奮力扯袖子,一邊壓低了聲音,急急喊道:“哪裡還需要什麼稟報!”
“玉節山神,還有那一座山的山神,都被人一劍斬了!”
“鬆開!你鬆開啊!”
“一山之神?!”
嶽士儒也是震驚不已,道:“怎麼可能!一劍斬儘,被誰斬了?土地公你說清楚……”
“啊啊,牛鼻子你鬆開,你玩我是不是!”
“當然是被中天北極驅邪院的五雷判官劈死的啊,還有誰殺心這麼大!”
嶽士儒神色驟變:“!!!”
“中天北極五雷判官?!!”
煉陽觀木門先前虛掩著又落回,爭執之間,一隻手按著了木門,而後徐徐推開,陽光溫暖,道袍的袖袍垂落如同雲水漣漪,嶽士儒不解疑惑已極,轉身喊道:“齊真人,快來幫我,我隻是想問問土地公啊,此番是有大事了,今日便是失禮也要問清楚……”
話音未落,手掌一鬆,那位衣著頗好的老邁土地已掙脫開道人。
嶽士儒回頭,看到那少年道人安靜,袖袍垂落,陽光落在眼底的時候澄澈。
看到老土地隻往前三步,朝著那背著劍匣的少年道人,拱手一禮,恭敬不已又身軀顫栗,如是道:
“小神中州府城七十三坊大土地劉勝。”
“見過中天北極五雷判官,齊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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