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仙神的，是北帝。”
聽到了少年道人和後土的對答，那天帝自心底的怒意忽而凝固住了。
縱然是後土帶著地祇們離開了天庭，但是他們對於玉皇的敬重還是有的，誰都沒有如少年道人這樣直接置疑玉皇之威嚴。
我觀天帝之令。
“而現在，量劫方止，蒼生受難，人族和地祇戰死者屍骨未寒，天庭還在歌功頌德，分封仙神？還要我親自上去叩謝？”
本來護衛在這裡的地祇們臉色都似乎白了下，下意識想要捂住耳朵。
“竟不曾想到，他竟然拒絕了，此事老臣會對群仙解釋的……”
“求道之大帝殺戮蒼生，而北極紫微大帝勉力維係住了秩序，斬卻了這大帝仙神，於是六界內外，仍舊祥和，仍舊是雲霞滿天，淩霄寶殿內群仙儀軌，玉皇威嚴，還唱誦功德，敕封仙神，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那死去蒼生猶如灰塵一般，絲毫無損於天庭之神聖威嚴。”
後土皇地祇一手托腮，饒有興趣問道：
“而玉皇何在呢？他不曾止四禦，製量劫，止南極的是北帝，止勾陳的是娘娘你，止妖族的是人族戰將和地祇們，玉皇隻俯瞰一切，結束之後，便寫一封信件，稱法旨，號尊神，說‘卿勞苦功高，且來受封’。”
“沒有真武之名，齊無惑仍舊是齊無惑。”
“而沒有齊無惑，真武二字不過隻是兩個玉石鏤刻，看似尊貴無比實則毫無價值的空號罷了，我不求天庭的尊位，之前在人間曆劫行走，卻也和天庭無關，元始祖炁也是因為中州之事而得，除此之外，天庭本身於我並無半點的恩惠，反倒多有仇敵。”
“君知否？！！”
“所謂求道修行，仙神恣意妄為。”
但是這也代表著，他們的目光不會被權威所震懾，不會因為天庭之類的龐然大物而變得膽怯，齊無惑的道心穩固堅定，對於北帝敬重，對於昊天也敬重，眷戀蒼生，這一段時間他在這裡，為戰死者儀軌安魂，一日不眠，刻錄墓碑一個一個記錄那些人的名字。
於是少年玉皇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詢問過老天君，確確實實是將這法旨傳遞過去了。
“我自去修行，自去吐納，自去吃飯，飲食，睡覺，和往日也沒有什麼區彆。”
仿佛一把匕首直接刺入心臟，還狠狠地攪動了一次。
讓這些魂魄都能夠見一麵自己的親人之後，再回歸幽冥輪轉。
後土娘娘道：“你如此的話，玉皇恐怕威嚴要跌了。”
少年道人道：“天下量劫起於天庭，起於本該為天庭和玉皇鎮壓的禦，我等凡塵蒼生拚死而掙紮，天庭卻高高在上，此番險死還生，人族鐵騎死了多少，妖族的豪俠死去多少，地祇又隕滅了多少？”
“我知道的仙神皆有秩序的時代，都隻是來自於文字的敘述；我對於天庭本身沒有什麼敵意，敬重昊天的大宏願，但是卻也沒有興趣領受玉皇的尊號。”
少年道人幾乎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後土皇地祇微怔，笑道：“哦？”
這樣的玉皇要敕封他，少年道人怎麼可能會認可？
也隻是少年道人性格像是玉清和太上。
“錦州之事，和東華有關。”
“隻是玉皇也有其苦衷。”
那充斥著一絲怒意的臉龐忽而慢慢失去了血色。
“天庭秩序尚在，隻因北極紫微大帝一手撐天。”
“而東華為天界大帝。”
少年道人睜開眸子，眼底倒映著山光湖海，想了想，語氣溫和道：
幾度生死。
不過頑石。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掌當中的昊天鏡放下，怔怔失神許久，腦海之中都是那少年道人所說的話語，他當然可以反駁說自己的努力為了鎮壓仙神，但是隻是如此，真的可以稱之為是昊天嗎？但是那少年道人口中所說的，不也是真相嗎？
如果不是泰山府君，不是北帝，不是真武，這一次的天庭又會是什麼樣子？
量劫方止，蒼生受難，還在歌功頌德，分封仙神？
這是昊天會做的事情嗎？
九天的敕封儀軌，無比浩大的開場，卻又以一種緘默古怪的氛圍結束了，少年玉皇的失望最終化作了一絲絲的怒意和不甘，他感覺到自己作為玉皇的尊嚴被踐踏了，他終究是有些生氣的，但是還是覺得真武是不是有其他的緣由。
“那可是九天敕封，真武尊名。”
於是在一陣陣稍稍的惱怒之後，便是拿起了昊天鏡。
“隻因北極驅邪院拚死而戰。”
“真武，真武他竟！”
我觀天下萬物皆可愛，蒼生皆可敬。
“若這就是昊天和玉皇的秩序，就是他的天，那麼——”
“天庭需鎮壓諸仙神。”
後土皇地祇娘娘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少年道人額頭：
“好啦好啦，勿要生氣。”
“隻因為蒼生拚死。”
齊無惑親自止住量劫，哪怕是三清四禦來此，都不能否認這一點，不能否認齊無惑有資格這樣說，但是他們可不一樣。
“多少仙神一輩子苦求而不得啊，無惑不在意嗎？”
齊無惑甚至於想要拒絕都找不到地方。
少年道人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那華光流轉，連拒絕都無從拒絕的法旨，袖袍一掃，那無數蒼生趨之若鶩的，天帝敕令就化作流光，落入河流之中，水流翻卷，潛藏於泥土塵沙之中，再無半點的玄妙。
齊無惑破碎泰山府君道基製衡南極，又拚死奔波才勉勉強強暫且止住了量劫。
後土皇地祇看著那少年道人，後者始終溫和，對待萬物如春風，但是此刻對待那龐然大物伸出的橄欖枝，卻是毫不在意，不為其所震懾，無奈笑道：“倒是倔強的性子，你索性說，伱不喜天庭，不喜玉皇便是了。”
那已三花聚頂，修為境界隻是一月時間就徹底穩固的少年仙人沉默了下，道：
“我是錦州之人。”
“他憑什麼會覺得，我就會答應？”
“封我？”
“啊？”
老天君呆滯。
少年玉皇仿佛是下了某個決斷，道：
“吾要親自下凡一趟，去見真武！”
“去看他所說，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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