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說什麼,你也是太急切了,半闕千字文可是有五百個字,你默寫不熟悉,可就讓先生討厭了。”
周元扶著玳瑁眼鏡,略微歎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惶急的將鍋裡煮的乾餅拿了出來。
蒸的燙乎的鍋盔配上一小碟醬菜,他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你趁熱用吧,裡麵的水額已經燒開了。”周元撕咬了一大塊餅子,含糊不清的說道“讓你和額用一個灶就行了,你做飯一次,我做飯一次,這樣間隔做飯,一天能省下不少時間。”
“你看這乾縣鍋盔多香。”
周元又咬了一口。
“周兄,不一樣的,額帶的飯菜都是窩窩頭,雜糧饅頭,跟你這不能比,跟你一個灶,這是占你便宜,旁人聽到是要笑話的。”
白貴邊說,邊從門房角落將自己前些日子剩下的窩窩頭取出,放在了蒸籠上。
乾縣鍋盔散發著白麵的香味。
他吞了口唾沫,對周元說道“先生今給額教了剩下的後半闕,看來這一關額是過了。”
“啥?”
“你默出了千字文的上半闕?”周元大吃一驚,這幾日白貴也趁著午飯的時間,向他請教過一些,他斷定白貴這次太過倉促,是不可能將上半闕全部默下的。
可結果,出於他的意料。
他的神態熱絡了許多,先前他好心讓白貴和他共同搭一個灶,是存著省時間的想法,但是心裡未嘗沒有一些嫌棄。
現在,白貴的表現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身份地位的差距,讓兩人無形間的距離縮短了一些。
長工、佃戶家的兒子有資格和他同坐一席嗎?
沒有!
他是懷著施舍的意味。
但是一個學習刻苦、天資聰穎的同門有資格和他共坐一席嗎,毫無懷疑,有!
“吃菜!”
他推了一下盛著醬菜的小壇子。
醬菜是用白蘿卜。胡蘿卜等切成細丁狀,混著辣椒醬拌成的。也是乾縣做的醬菜,是最適合搭配乾縣鍋盔一起食用。
白貴這次沒有推拒,用筷子夾了一筷子。
鹽味濃鬱,吃了回甘。
隻不過他也隻是夾了幾口,就停止了,然後大口吞咽自己的窩窩頭。
這醬菜夾多了,遭主人家嫌棄,可要是不夾,就是不給周元麵子。有了徐秀才弟子這一身份,白貴才夾了幾筷子。
這……代表著接納,他們可以做朋友了。
龍不與蛇居。
很現實,也很殘酷。
窩窩頭是用苞穀磣混著麵做成的。
現代人吃窩窩頭都加了白糖,用的也是白麵。不過白貴吃的窩窩頭裡麵摻著的麵粉,是未曾脫殼的麥子,然後用石碾碾的,既乾又澀。
他吃了兩個窩窩頭,就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