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友德請辭,就是無形中駁了鹿氏兄弟的情麵,所以他們才會怒氣衝衝。
隻是頗讓白貴感到意外的是,鹿氏兄弟直到現在還保持著氣度,沒有對他惡語相向,也沒有怒氣衝衝。單說這份心性,已經遠超同齡人一大截了,至少白貴捫心自問,他在這個年紀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他心裡歎息一聲。
雖然不打算接受鹿子霖的資助,可他無形之間也承了鹿家這份情。
這是恩,得認!
“兆鵬,兆海……”
白貴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造成和鹿氏兄弟的僵局,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退一萬步說,旁人要是看到他和鹿氏兄弟不冷不熱的,恐怕也心裡會腹誹他這個人的品性,值不值得交往。
毀掉一個人,往往幾句閒言碎語就夠了。
他從書包裡掏出先前借來的兩卷書,上前一步,將書捧在雙手,這兩本發蒙書他已經用新紙抄寫好了,可以時時溫讀。
他語氣略帶歉意道“這些日子這兩本發蒙書額前些日子已經讀得差不多了,隻不過還想多看些,就誤了時辰歸還,還請你們兩人不要怪罪。”
鹿氏兄弟愣了一下。
他們借的發蒙書都是他們幾年前學過的,早就不再翻閱,因此在借給白貴的時候,並未規定歸還的時間。
那麼白貴……
鹿兆鵬恍惚了一下,聽著白貴對他的稱呼不再是大少爺,而是叫他的學名,先是失神了片刻,不久心中的鬱火就消散一空。
很快,他臉上重新又掛上了笑意、心裡大抵也明白了一些東西。
他雖然遵照論語中《公冶長》子貢回答孔子的話,“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無罕也”,以此來交往朋友,輕財重義。
因此可以和弟弟鹿兆海一起勸說父親鹿子霖資助白貴的學業。
可白貴恰恰就如孔子所說的益者三友,並不諂媚奉迎他,也不因為他怒目而視,就不再與其交往……
“多留一會是應該的,我們倆人也已經過了發蒙階段。”
鹿兆鵬神色和緩了不少,心結被打開,他隨手收起了書,可待看到手上齊整的兩卷書就有些發呆。
借出去的兩本發蒙書,已經頗有年頭了。
鹿家家資頗豐,雖比不上城裡的富戶,可在滋水縣也算是上戶。因此雖遵循讀書人惜書的原則,對這兩卷書保存的還行,但不免有些書頁折痕和翹腳。
但白貴還回來的兩卷書,齊齊整整,嶄新如故,若不是發黃的書卷顯示並非新書,他都要懷疑這是白貴新買的書,然後重新還給他。
“大哥,你怎麼?”
鹿兆海年歲小些,頓時覺得鹿兆鵬背叛了他,怎麼和這個不知恩義的小人又重新和好了。但他也不會當麵拆鹿兆鵬的台,隻是小聲提示道。
“待會額再與你解釋。”
鹿兆鵬打斷了鹿兆海,對白貴歉意一笑。
如果說先前他隻是念在白貴和他幼時的交情,可這會他對白貴已經真正看作是可以值得交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