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來心有斷決,在這裡也毫無留戀之處,連夜訂票向長安而去。
“我沒有上過這個時代的大學,總覺得孝貞有些不對勁。近一年來,給她打電話,也是很少有接通。就算是接通,也總在各種忙。或許是大學課業當真那麼忙?”蘇東來心中不解。
不過他與李孝貞三年感情,要不是因為家中遭逢意外,也不會天南海北。
或許現在二人一起在大學的校園中雙宿雙飛。
蘇東來坐在老舊的綠皮火車上,看著窗邊倒退的景色,眼神裡露出一抹回憶。
火車‘哐當’了三日,蘇東來到達了長安,然後下了車,叫了一輛老爺車,一路徑直向著陳小柴的家中奔去。
陳小柴的日子過得不錯,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卻也是小資本。
蘇東來以前來過陳小柴的家,那是一座三進的院子,就在長安城的城南。
蘇東來下了車,循著記憶來到了陳小柴家,遙遙的便看到了陳家緊閉的大門。
即便是隔著一條胡同,也能感受到那股寂寥的氛圍。
“鐺鐺鐺~”
蘇東來走上前去敲動門把。
“誰啊?”院子傳來一道略顯憔悴、沙啞的女音。
這女音他不曾聽過。
“在下蘇東來,乃是小柴大哥的朋友,聽聞小柴大哥過世,所以前來祭奠。”蘇東來道。
“陳小柴?”女音恍然,然後打開了大門,露出了一張略顯浮腫的麵孔。眼眶紅腫遍布血絲,顯然是哭過。
“陳瑩!”看著眼前嬌俏的女孩,蘇東來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雖然沒有見過麵,但蘇東來看過陳小柴的照片。記得颶風來襲前夜的那個晚上,陳小柴還向自己炫耀過。
確實是很漂亮!
烏黑的長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顯得紅腫,麵頰是那種鵝臉蛋,更顯得有一種小家碧玉的味道。
“有點像湯唯。”蘇東來下意識閃過前世記憶中的一張臉。
“你是蘇東來?”少女開口。
“我是。”蘇東來道。
“我聽父親說起過你。”少女打開大門“進來吧。”
領著蘇東來走入大堂,少女喊了一聲“媽,蘇大哥來了。”
她的年紀和蘇東來差不了多少,總之叫一聲蘇大哥沒有錯。
後院腳步聲響,卻見一個三十七八歲左右的婦人,神情憔悴的走來。
“嫂子。”蘇東來看著來人,連忙道了句。
婦人看著陳小柴,眼淚霎時間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萬幸,你還活著。他們當初都說,你已經死了,被流沙吞了進去。小柴他……”婦人說著話,聲音開始哽咽。
“嫂子,我想去祭拜一番大哥。”蘇東來道。
“瑩瑩,你去領著他,祭拜你父親一番。”婦人止住哽咽,忍住眼淚轉過身去道了句。
陳瑩眼眶也跟著紅潤,一雙眼睛看著蘇東來“蘇大哥隨我來吧。”
蘇東來買了一些祭品,二人叫了一輛車,出了城,來到了陳家的祖墳之地。
在長安,陳家是本地大戶人家,死了後要認祖歸宗的。
走在山林間,看著山中的野草,蘇東來忍不住道“事情已經過去你了一個,你怎麼不去上學?逝者已矣,活人還要繼續活著。”
陳瑩聞言幽幽一歎“父親死了,母親一個人在家整日以淚洗麵,我如何能忍受?再者說,家中沒有錢供我念書了。我讀的是天華大學的音樂係,每年堪稱是燒錢。想要繼續讀下來,少說也要六十萬。母親常年在家,家中雖然還有些資產,但我還有個弟弟要供養。倒不如我就此輟學,將我弟弟供養成人。”
蘇東來聞言沒有多說,而是一路隨著對方來到了墓碑處。
看著那挽聯、鮮花,蘇東來點燃香燭,在墳前燃燒。
他也永遠都忘不了,那個陷入絕境的夜晚,那個迷茫的孩子,背著一個行囊,踏入了這吃人的煉獄。
做過黑工、被人販賣過、被人賴過帳、被人搶過錢。
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剛剛從黑作坊中逃出來的少年,跌倒在了那破舊的觀音廟中,遇見了黑夜中的一把火。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蘇東來將酒水灑在了陳小柴的墳前。
從今日起,他的身上又將要背負了一個沉甸甸的責任。
“我會替你討還公道!要不是那李東英克扣用才,撤去了支撐的鋼架,咱們又怎麼會被埋葬在那風沙之下?”蘇東來歎了一口氣“不論如何,我都要討個公道。”
“這世道欠我的太多!”蘇東來低下了頭,眼角有淚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