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豔!
昭元帝在禦書房坐了很久,快二更天的時候,他去了鄭皇後那邊。
這是昭元帝登基後的第一個中秋,鄭皇後不信昭元帝會讓她獨守空房,一直在等他。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盼著昭元帝的那顆心,可她要守住自己身為皇後的體麵,而且,昭元帝隻她一個皇後,若這樣的日子他都不過來,傳出去臣子們將會擔心帝後不和,那絕不是昭元帝願意見到的。
昭元帝領著袁公公一路沉默地走過來,見坤和宮裡麵亮著燈,昏黃的燈光透過來,昭元帝仿佛也看到了鄭皇後篤定他會過來的臉。
昭元帝又看了一眼空中的明月,這才跨了進去。
“皇上。”見到昭元帝,鄭皇後淡淡一笑,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行禮。
昭元帝點點頭,吩咐一旁伺候的宮女“備水吧。”
宮女們低頭出去,過了會兒端了銅盆進來,伺候帝後洗腳。
昭元帝始終垂著眼簾,仿佛在思索什麼事。
洗了腳,夫妻倆鑽進被窩,一人一條被子,涇渭分明。
鄭皇後仰麵躺著,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帳頂。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昭元帝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你想讓阿沁嫁給牧哥兒?”
鄭皇後的睫毛終於眨了眨,應道“是,我隻阿沁一個女兒,我想讓她嫁給京城最好的世家公子,阿沁見過牧哥兒,我試探過她的意思,她也願意的,還請皇上為阿沁賜婚。”
昭元帝道“還要看長公主與牧哥兒自己的意思,你先問問長公主,如果她同意,朕會賜婚。”
鄭皇後笑道“怎麼會不同意,阿沁可是您唯一的女兒,長公主還能挑阿沁的錯嗎?”
這話夾槍帶棒的,仿佛長公主敢拒絕便是看不上昭元帝的女兒,而不是兩個孩子不合適。明明是很安靜的夜,昭元帝的眉心卻一突一突地跳了起來,煩躁在腦海中如困獸咆哮,逼得他想親手破壞些什麼才能平靜下來。
“睡吧。”他一個字都不想再聽鄭皇後說。
鄭皇後翻個身,閉上了眼睛。
中秋一過,鄭皇後就請宋氏來宮裡坐了。
“最近忙什麼呢,也不進宮來陪陪我。”鄭皇後親昵地對宋氏道。
宋氏也是和顏悅色的,笑道“咱們女人,不是操心丈夫就是操心孩子,牧哥兒年紀不小了,先前去邊關曆練耽誤了兩年,今年我就忙著給他挑媳婦了。”
鄭皇後目光微變“京城名門閨秀紮堆,你可是有了好人選?”
宋氏笑眯眯的“是啊,牧哥兒整日沒正經的,我就專門留意那些端莊穩重的閨秀,挑來挑去看上了禮部尚書家的三姑娘玉芝,媒人我都挑好了,趁後日是個好日子,趕緊走個過場,把親事定下來。”
鄭皇後先前替兒子康王宋澈挑選王妃,早已將京城閨秀的情況摸了個遍,禮部尚書家待嫁的三姑娘溫玉芝她也喜歡,出身品性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隻是她更看重鎮南侯府郭的兵權,所以選了郭家的姑娘做王妃,明年二月就要大婚了。
沒想到,兒子的婚事順順利利,看上的女婿卻要沒了。
鄭皇後就誇了幾句溫家姑娘,聊得差不多了,叫宮女送宋氏出宮。
宋氏一走,宋沁就來了,打聽母後與姑母談得如何。
鄭皇後歎道“都怪娘,說晚了一步,你牧表哥已經挑好了人家,馬上定親了。”
宋沁嘟嘴“是哪家的閨秀?”
鄭皇後如實到來。
宋沁聽說對方是禮部尚書府的姑娘,雖然不如她尊貴,與護國公府也算門當戶對,絕非姑母隨隨便便挑過來敷衍她的,隻能忍下。她認識沈牧的時間不長,喜歡的情意也沒有多深,更滿意的是沈牧的身份罷了。
“不知道宋湘究竟看上了誰,母後,反正咱們話先說清楚,我的駙馬不能比她的差。”
鄭皇後笑道“那是自然。”
宋氏從宮裡出來後,順路來了端王府,宋池兄妹倆在她身邊長大,就像她的另一對兒親生子女。
宋池肯定去當差了,見隻有虞寧初自己出來迎接她,宋氏奇道“阿湘呢?”
虞寧初笑道“公主府快修好了,阿湘心裡歡喜,最近常去那邊盯著,唯恐工匠出錯耽誤了交工。”
她當然知道宋湘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卻礙於與宋湘的約定,隻能替她遮掩。
宋氏看著虞寧初水靈靈嬌豔豔的笑臉,低聲調侃道“阿湘就是懂事,知道自己大了,一直待在王府會妨礙兄嫂恩愛。”
虞寧初羞赧地低下頭,手仍然挽著宋氏的胳膊,小聲地嗔怪道“原來阿湘的胡話都是跟姑母學的。”
宋氏裝糊塗“阿湘跟你說什麼胡話了?你告訴姑母,姑母替你教訓她。”
論調侃人虞寧初哪是宋家人的對手,趕緊轉移話題,問宋氏是不是有什麼事。
進了廳堂,喝了茶,宋氏才把剛剛的宮中之行告訴了虞寧初,輕笑道“皇後怕是看上你牧表哥了,可惜我已經替他定了一門婚事,你牧表哥是沒機會做駙馬了。”
鄭皇後與大侄子不和,宋氏完全站在大侄子這邊,跟虞寧初說這些,實則是想通過虞寧初告訴大侄子她的心意。
虞寧初心中領情,先打聽沈牧的未來妻子是誰。
宋氏誇過自己心儀的長媳,轉而說起宋湘的婚事來“皇後都替阿沁打算了,阿湘可比阿沁還一歲呢,你們做兄嫂的得抓緊了。”
虞寧初笑道“姑母放心,我與殿下都有數的。”
她並不怪宋氏的催促,姑娘十八歲是個坎,哪怕是公主,十八嫁了還好聽,換成十九,就有點晚了。
公主府。
宋湘拿著自己的書稿坐在花園中一處已經修葺好的亭子裡,身邊隻有珊瑚伺候。
陽光暖融融的,宋湘托著下巴,眼睛在花園各處逡巡,等了好久,終於看見徐簡朝這邊跑來的青衣身影。
跑了一路,再爬段台階,等徐簡站到宋湘麵前,便是俊麵紅透、氣喘籲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