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豔!
昭元帝駕崩於九月,一個月的國喪解除後,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瑞雪兆豐年,這是吉兆。
新帝宋池並沒有昭元帝剛登基時那麼繁忙。
如果將大周的江山比成一棵樹,正德帝留給昭元帝的是一棵長滿蠹蟲的樹,隨時都有可能耗儘元氣轟然坍塌,而昭元帝在位的三年裡,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抓出這些蠹蟲,一邊治蟲一邊修剪著枝乾。所以,當昭元帝病逝時,他留給侄子宋池的,是一棵重新煥發出鬱鬱生機的參天大樹,宋池隻需要維護樹的正常生長,不用再大動乾戈。
江山穩固,宋池又參與政事多年,雖然年輕卻絕非朝臣可欺的無知新帝,他這番登基,也便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朝臣們並不敢看輕宋池,兢兢業業地輔佐著帝王,隻是,宋池在政事上無可指摘,後宮可太冷清了些。
陸續有大臣勸諫宋池選妃充盈後宮。
宋池積著這些折子,積攢的差不多了,年前最後一次朝會上,宋池將這些折子都拿了出來,用一副與群臣閒聊家常的語氣道“朕生於太原的晉王府,朕的伯父是愛妻之人,從未納妾,朕的父親亦是癡情之人,太後去世,他老人家寧可自斷紅塵,也不肯再娶。後來朕長於護國公府,沈家有男子無後不得納妾之家風,朕亦深以為然。故而,朕迎娶皇後時曾許下承諾,今生隻她一妻,絕不納妾或收用通房,朕不願做背信棄義之人,後宮之事,也請諸位愛卿不必再勸。”
大臣們聞言,不由地看向沈二爺、沈三爺。
沈二爺是沈家人,亦是長公主的駙馬,在眾臣複雜的注視下,沈二爺摸著自己的便便大腹,頷首道“皇上所言不虛,先帝與太上皇都是癡情之人,我沈家男兒也從不納妾,皇上耳濡目染,再加上與皇後伉儷情深,你們就不要再逼皇上逆心而為了,皇上無後宮之擾,才能全心全意地處理朝政嘛。”
沈三爺是皇後的親舅舅,他不方便多言,反正話已經被兄長說了,他隻是謙遜地垂眸而立。
那位曾經幫徐簡出力揭發前駙馬李錫之醜事的禦史孫清又開始耿直了,出言道“話雖如此,皇後膝下無子,隻有一位公主,為了皇家子嗣,皇後也該諒解皇上,主動勸說皇上納妃,才為賢後之典範。”
沈三爺不愛聽了,側身對孫禦史道“皇後與皇上成親才三載,皇後無子這話,孫大人未必說得過早。”
孫清還要再說,宋池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言,道“朕還年輕,子嗣不急,況且朕心中隻有皇後一人,皇後若勸我納妃,便是要朕做朕不喜之事,一個時時給夫君添堵的妻子,又算什麼賢後?如今,皇後待朕溫柔,嗬護備至,使朕見之便能展露歡顏,無瑣事煩憂,在朕眼裡,這樣的皇後就是賢後,諸位以為如何?”
沈二爺第一個道“皇上明鑒,皇後大賢!”
於是其他臣子也都附庸起來,一邊行禮一邊口呼皇後大賢。
孫清討了個沒趣,隻好暫且壓下這口氣,尋思著過完年他再來規勸皇上。
朝會結束,宋池與大臣們一起,都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年假。
“父皇!”
乾明宮後殿,明珠小公主正在跟娘親、宮女們玩捉迷藏,看到宋池,小公主便跑了過來。
宋池一把將女兒抱了起來,冬天天冷,小公主穿得像個棉球,分量也加了不少,沉甸甸的。
“母後呢?”宋池掃眼堂屋,問。
小公主“藏起來了,去找!”
宋池就抱著女兒去了殿內,最後在書房的門後找到了虞寧初。
“今天怎麼這麼早?”陪女兒笑過後,虞寧初意外地問宋池。
宋池“要過年了,大臣們都放假了,沒道理我這個皇上還要繼續忙。”
虞寧初其實很喜歡宋池這種做皇帝的態度,該忙的時候他絕不沉湎享樂,但該休息的時候,他也絕不會勉強自己。
昭元帝去世地太早,虞寧初真怕宋池也學昭元帝那樣過分勤勉,累出一身病來。
雖然如此,宋池還是有些事情要處理,陪娘倆玩了一會兒就去禦書房了,吃午飯的時候再過來。
飯後,小公主乖乖跟著嬤嬤去睡覺,宋池也牽著虞寧初去了內殿,坐在寬闊舒適溫暖的龍榻上,宋池脫了外袍,對虞寧初道“肩膀有點酸,你幫我捏捏。”
做皇上肯定比做王爺辛苦,虞寧初不疑有他,脫了鞋子來到他身後跪立著,調整力度幫他捏了起來。
宋池提到了那些請他納妃的折子,以前他並沒有對虞寧初說過,宋湘、長公主等人也不會主動告訴虞寧初給她添堵。
但虞寧初其實早有準備,隻是沒想到這類折子會來的這麼早。
“你怎麼說?”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幫他捏。
宋池側身,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懷裡抱著,笑道“你猜我怎麼說的?”
虞寧初不猜,隻是瞪著他。
宋池捏捏她鼓起來的腮,道“我明告訴他們我這輩子就你一個,讓他們不必多言。”
虞寧初“他們就都聽你的了?”
宋池“有個禦史還想反對,說你膝下沒有兒子。”
虞寧初臉色微變,瞪宋池瞪得更凶了,她為什麼沒有兒子,還不是宋池不知從哪弄了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來,阻隔了她受孕。
“今天開始不用了,早點生一個,堵住他們的嘴。”宋池湊到她耳邊,笑著道,手也開始亂動。
虞寧初……
原來他鋪墊了那麼多,最終隻是為了白日荒唐而已。
她就知道,無論他是沈府的表公子後來的郡王端王還是今日的皇帝,該壞的時候他還是那麼無賴無恥。
帝後恩愛,次年春天,虞寧初便再次診出了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