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馬爾漢這個最大得益人居然還能有異議,臉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愛卿,是朕聽錯了嗎?你有何異議啊?”
一貫滑頭的馬爾漢這個時候一派沉穩,“皇上,事情臣已經聽明白了。但是您可有想過,如果這般處理此事,聖旨一下,那富察氏以後怎麼做人,僧格大人如何在朝中立足?”義正言辭之下不容質疑。
“此事不用愛卿擔憂。”康熙原本想著隻要聖旨一下,大家自然就都清楚了,馬爾漢追問至此,他也就乾脆直說了:“聖旨上隻會說你的女兒在宮中一段時日,人所共見的好,所以更堪嫡福晉之尊,絕口不會提昨日之事的。”難道朕還要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嗎?康熙心裡想著,嘴上說的十分冠冕堂皇。
馬爾漢搖頭道:“世人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平二字。臣的女兒入宮得受宮中妃嬪教誨,就算當初旨意上是皇貴妃娘娘的意思,理由也還說的過去。但放到如今的事情上,豈不是一切都變的太刻意了?如果他日有人詬病皇上,說從一開始小女入宮就是設計好的,為的就是有今後的恩旨。皇上,這樣的話臣領受了,難道您也要領受嗎?”
這事兒雖然不至於像馬爾漢說的這麼不堪,可康熙也不得不承認一開始的就動機不對,正趕上通貴人漏了馬腳,他原也不過是借勢推波助瀾來完成自己這個阿瑪對兒子的一些偏愛心願罷了。但讓馬爾漢這樣一剖析,康熙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但皇帝麵色上未有流露出自己的遲疑,隻是依舊強硬的說:“公平?馬爾漢,你有什麼資格和朕講公平?當時你一步步的逼著朕答應默許你女兒日後的嫡福晉之位的時候,你有想過公平的事情嗎?眼下你什麼都不用做,你的女兒就要是朕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了,你居然跑到朕麵前來叫囂著要公平?”
“皇上,當日臣的要求是一心為了愛女能有個好的歸宿棲身。而且君臣之間也隻是暗地約定。但明天您要是聖旨一下,這就完全變了啊。”馬爾漢據理力爭。
“難道朕就不想滿足自己兒子一個小小的心願嗎?”康熙忍不住拍案喝道。
論理,康熙明白自己身為帝王的責任,甚至是自己的子女婚姻也要被王朝需要所左右,那是套他們的責任。當初把富察氏塞給胤祥的時候,康熙就有些不忍,所以才默許了馬爾漢要給念聲爭取之後嫡福晉之位的要求。現在好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康熙自然願意多彌補兒子一些,才會如此著急的要把念聲推到那個位置上去。
馬爾漢徑直跪了下去,“臣請皇上三思。與朝政江山比起來,小女不足為惜啊。”
康熙站起身來,“你這是要當忠臣直諫嗎?”
“臣不是要什麼名聲,更想自己的女兒可以以嫡福晉的身份風風光光的嫁進貝勒府。但是,皇上您覺得為了小女的風光,折了您的聖明這是筆好買賣嗎?”馬爾漢一個頭磕在地上,再不起身。
康熙突然明白了,馬爾漢這不是傻了,而是精明到了極致。這事兒就是眼前沒人敢說什麼糊弄過去了,難保日後有朝一日不會被有心之人翻出來利用。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馬爾漢作為受益人之一,定然也是被推在風口浪尖上的人。
想通了這一層,康熙心裡略微平息了些,可事情既然已經被翻出來了,就沒有不解決的道理。“好啊那好既然愛卿如此忠君愛國,想到了這一層,那你有何良策啊?”論起推擋的功夫,皇帝未必會比自己的大臣差。
馬爾漢一時語塞,倉促他隻想著要把利害關係說清楚,哪裡還顧得上去想對策,所以吱嗚了一陣子,也沒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皇帝冷笑一聲,心想還以為你多大的本事,自己挖坑還不是把自己也坑了?
馬爾漢可沒工夫更沒膽子和皇帝計較這些,好在他還沒被天威嚇住,腦子轉的不慢,轉眼就跪在那裡拱手道:“依微臣淺見,有兩條路可以走,不過這兩條都……”
康熙並不打算接茬,就是要馬兒自己把話吐乾淨了,自己再作判斷。
馬爾漢見自己已然真的觸怒了皇帝,隻好咬著牙說了下去。“這兩條都不算是正途,所以臣鬥膽說了,請皇上參詳。”
康熙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馬爾漢先跑出了一個主意,“一是把事情推在富察氏的頭上,反正她已然待罪,不過是換個好聽些的名頭顧全臉麵而已。不妨說她突然抱恙,恐婚期不能如約。皇上雖然體恤,但也不好降旨更改婚期,也為顧忌富察家和臣家的臉麵,更是要顧全十三阿哥的臉麵,不得已才改立小女為嫡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