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卸妝!
“末將叩見吾皇,吾皇萬歲。”
“哈哈哈哈……”爽朗又舒暢的笑聲,在請安聲落地的時候,爆發了出來,高坐在皇極殿禦座之上的德慶帝大袖一擺,“免禮,賜座!”
皇極殿的金磚顏色沉黑,被小火者擦拭得光可鑒人,步觀瀾就穩穩站在上頭。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分列成行。
甭管是什麼職位的,個個都偷偷抬起眼來打量她。
禦座上的皇帝爺,隻在不惑之年,人逢喜事精神爽,玄底織金的龍袍穿在身上,更顯得神氣無比。
他撫了下巴上的胡須一把,看著下麵已卸妝換上常裝披上大氅的步觀瀾,真是越看越喜歡。
倒也不是因為她乃美人一個,隻因為三年戰事一朝平息,大夏終於又能恢複休養生息。
作為一國之主,他如何能不高興?
“橫山關一役,步將軍奪回西戎占去的十五城,力克西戎大軍。”
“朕收到戰報,聽聞步大將軍一杆穿雲槍,在完顏小狗身上捅了幾個血窟窿,留了那小子半條命下來。想必西戎今後十年,再不敢進犯我朝!”
“步將軍功在社稷,要賞,要大大地賞!”
這些話,都在步觀瀾想象之中,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賜座下來,她也沒敢坐下,又是利落地躬身一拜,背後的麒麟舞紋鋪在金磚上,霎是好看。
“皇上謬讚,衛護我朝,乃是末將本分,不敢求賞……”
“話可不能這麼說。”德慶皇帝不同意了,手一擺就打斷了她的話,一副甚是寵信她的模樣,“有功一定要賞,賞罰分明方為明君之道。步將軍是要朕當個昏君不成?”
“末將不敢。”
瀑布汗,步觀瀾可頂不起皇帝扣下來的高帽子,連忙表示“皇帝老爺您說了算”。
這一來,德慶皇帝終於高興了。
可接下來,他眉頭一擰,似乎又犯起了難。
步觀瀾乃是老將軍的女兒,臨危之時承繼其父遺命,拯救國家於水火危難,如今得勝還朝。
如此大功,賞什麼好?
金銀珠寶?太俗,太俗。
綾羅綢緞?也俗,也俗。
高官厚祿?都是一品鎮北大將軍了,再封個女侯王?得,朝廷裡那一堆老不死地,又要扯著“禮儀教化”四個大字,在自己耳邊聒噪了。
……
還能賞什麼?
賞什麼都不對勁。
德慶帝陷入沉思,整個朝堂上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的聲音都能聽見,人人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步觀瀾偷眼一瞅皇帝,看他緊擰著眉毛冥思苦想的樣子,嘴角不由得一抽。
戰事半年前便已經終結,隻是她當時重傷在身,動不得身,大軍還得鞏固邊防三個月,所以拖到現在才回來。
可戰勝的消息,是半年前就傳回朝了的。
皇爺半年前就該想想賞什麼了,卻非要等到此刻火燒眉毛了,才搜腸刮肚,真是有夠……
懶的!
步觀瀾在心底醞釀了一下,正想說不必叫大家久候,賞賜的事情咱以後再說也不遲。
沒料想,就在她要開口的時候,左側文官隊列裡忽然有人咳嗽。
“咳。”
眾人回頭看去,卻是欽天監張易之。
張易之掌管欽天監已有十餘年,頭上已有根根銀發,兩手捧著笏板,出列來,長身一禮,這才啟奏“大將軍今日還朝,欽天監昨日按例為大將軍占卜,得了一卦。”
“哦?”
德慶帝眼前一亮,欽天監真真有眼色,這是給自己遞台階來了。好!回頭悄悄賞他!
不過麵上他卻是半分風水也不露,拉長了聲音問道“有何結果?”
“得乾卦,上上。卦雲將軍當嫁!”
“轟”地一聲,張易之一句話,四個字,簡直仿佛在朝堂上投下一顆炸雷,滿朝文武都被炸得暈頭轉向!
隻愣了一瞬間,不少大臣就開始狂擦冷汗。
開什麼玩笑?
將軍當嫁?嫁個屁!哪裡有人願意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