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
劉屠狗就這麼糊裡糊塗地拜在了禪門野狐的門下,據說還是開山大弟子。
禪門如何,老和尚沒有細說,劉屠狗也一直沒搞清楚老和尚選徒弟的標準是啥,用野狐禪師的話說就是“禪門廣大,隻度有緣”。
周天之下,有生靈億萬,世代繁衍,代謝更新。
劉屠狗一直以為人們之所以把天下稱作周天是因為大周朝的緣故。
誰知便宜師傅告訴他,先有周天後有大周朝。而且既然有天下,自然就有天上;既然有周天內,自然也有周天外。
劉屠狗似懂非懂,但總算知道原來世界比想象中還要遼闊無邊,想領略天外勝景,唯有老老實實修行,正所謂大道如青山,一步一登天。
劉屠狗對天外勝景沒什麼興趣,一心想學為將為俠的殺人術,他日回到蘭陵城,也如燕老將軍一般萬人歡呼就心滿意足。
若讓這周天下的豪傑俊彥知道劉屠狗這般糟蹋世間難覓的仙緣,必定要頓足捶胸了。
誰知野狐禪師一拍大腿“好!咱就學殺人術!我野狐一脈,外表坦蕩有仙佛氣,內裡幽深是妖魔心,參的是野狐禪,修的是妖魔念,生不能禍國殃民,死不能萬人稱快,何其無能也哉!”
劉屠狗聽得冷汗直流。
老狐狸毫不拖泥帶水,當下手指往劉屠狗眉心一點,以心心相傳的心印之法傳給他一套《破戒刀》,一套《同歸步》,一篇《心血淬刀經》。
破戒殺生,同歸舍身,心血淬刀、刀氣鍛體。
殺己殺人殺眾生,端的是殺氣騰騰,毫無半點慈悲。
要說這用刀還真是個技術活兒,看著就那麼幾個橫砍豎劈的動作,可角度如何、用力幾分、手肘腰腿如何配合,知道是一回事,真用起來就困難重重,不經千百次習練,彆說對敵時無法得心應手,站那裡讓你隨便砍都不知道該如何下刀。
好在劉屠狗縱橫屠界多年,算是個用刀的熟手,堪堪越過了第一個門檻,更何況老狐狸又是心授,免去了記憶的過程。
待到劉屠狗囫圇吞棗似地初步領悟,老狐狸便隨手將他丟進幻境與山賊對戰,說什麼時候能做到信手出刀、衣不染血才算小成。
劉屠狗嚷著要學殺人術,與瘸腿老狼搏命時下刀也絕不含糊,可哪裡殺過人,即便明知是幻境也做不到心平氣和。他可不是黑風寨的好漢,做熟了謀財害命的買賣。
殺人和殺畜生完全兩樣,試想一個人如果宰殺同類如豬狗,他還算一個人嗎?
劉屠狗幾次身首異處,懊惱之餘不禁又想起屠龍氏的傳說,想起當日與燕老將軍的對答,心中就不免激蕩翻湧。
也罷,既然選了這條路,小爺就殺出個萬人歡呼,殺出個當世封神,讓屠狗氏的大名再無人敢笑!
誰說日複一日為生計奔忙的平庸人生就養不出滔天的戾氣?
從前的狗屠子渾渾噩噩、命賤如草,但當日見到蘭陵王車駕的那一刻,聽到燕老將軍豪言的那一刻,今日舍財求道的這一刻,揮刀殺人的這一刻,劉屠狗涅重生!
雪亮的斧刃劈來,劉屠狗不退反進,合身撞入斧子主人的懷中,毫不理會重重砸在肩上的斧柄。
刀鋒鑽進山賊心窩又透體而出,血水噴湧,淋了他滿頭滿臉,澆灌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
酣暢淋漓!
劉屠狗站在原地,默然良久,突然咧嘴笑道“原來殺人和殺狗殺狼沒什麼分彆,或許還更簡單些。”
“雄於內,絕於外。”
幻境外的老狐狸雙手合什、目綻精光。
“天生一殺胚!”
山中歲月輪轉,忽忽便是數月,林中已然積了薄薄一層落葉,有了些蕭索的意味。
劉屠狗立在林中,長發披散,精赤著上身,隻下身穿了條狼皮做的褲子,除了皮膚依舊白生生的,與野人無異。
彪悍的形象讓人不自覺地忽略掉他還是個尚顯瘦小的孩子。
禪門並不強製剃度,劉屠狗也無意出家。任誰見到他與老狐狸,也決然想不到他們是師徒。
這樣的變化,除了幻境裡的殺人與被殺,主要歸功於那篇《心血淬刀經》。
據老狐狸說,這是一門用於築基卻不局限於築基的高深法門。
所謂心血,倒用不著剜心取血,指的其實是指尖與眉心之血。
這兩個地方一個十指連心,一個滋潤元神,其中蘊含的靈氣最是充足不過。
每次修煉,需選擇清晨日出紫氣升騰時和正午陽氣最盛時,分彆從指尖和眉心取血,塗抹整個刀身,以血液為媒,配以心法與口訣,與刀建立起玄妙的聯係。
外淬刀身,內養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