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若是抱實了,周遭早在壯漢怒喝時已經隱隱合圍過來的數個悍匪肯定不介意落井下石。
這也是劉屠狗江湖經驗淺,沒想到區區山賊不但身手不弱,還能有這樣的血性。
劉屠狗見勢不妙,當機立斷將已切入壯漢骨肉中的刀身一卷,在掀起一蓬血雨的同時反手一抹,在壯漢喉嚨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線。
壯漢的身軀立刻僵在原地,隨即被姍姍來遲的數柄刀劍橫劈豎斬,瞬間變成了一堆麵目全非的爛肉。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早已先一步就地一滾,從壯漢的腋下鑽過,遠遠地躲了開去。
遇上二爺這樣絲毫不講究風度一心殺戮的高手,任誰也要頭疼。
不隻頭疼,更要脖頸子疼,簡直無一處不疼。
反正二爺砍著砍著,漸漸除了重傷者無力的,整個山穀再沒有一絲雜音,人人仿佛都被掐住了脖子般作聲不得。
殘餘的山賊全部棄械跪地,伏在血色塵埃裡瑟瑟發抖。
車隊的幸存者也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那個黑色的修羅,絲毫沒有獲救的喜悅。
在那雙包含凜冽殺意的凶殘眸子注視下,沒人有膽量動彈,更彆說逃跑,長眼睛的都看到了,這位爺的輕功之高,可不比刀法遜色。
劉屠狗見沒人再廝殺,也停了手,畢竟自己也有過錯,不好意思趕儘殺絕。
他走到那個中年人麵前,沒事兒人似的咧嘴笑道“這位掌櫃的請了,在下劉屠狗,不知這是什麼地界兒,離蘭陵城有多遠?”
中年人原本手裡握刀背靠騾車做困獸之鬥,衣服被濺上了不少血跡,而原本保護他的鏢師已經橫屍在地。
他到底有些見識,定了定神,趕忙扔下刀,上前兩步的同時,不忘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衣刀客。
真是越看越心驚,這位砍頭不眨眼的修羅竟然是個紅口白牙的少年郎,眉眼談不上多俊俏,可在那白生生額頭上的眉心位置,一道形似刀疤的嫣紅豎痕分外妖異惹眼。
若非親眼瞧見,誰能相信眼前這位渾身上下沒沾得半點血跡的小爺如此心狠手辣?彆指望獲救的中年人能夠感激涕零,保不齊就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
再不遲疑,中年人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恭敬道“小人慶有商行管事韓山,多謝恩公搭救!但有差遣,必結草銜環以報!”
劉屠狗反倒一愣,扭頭四下環視了一圈兒,撓了撓頭,轉過頭來衝韓山赧顏一笑,道“咦?那個跟你嘮嗑的山賊頭頭呢?”
二爺是真不好意思了,放虎歸山這種事兒,自己倒不怕,反倒是把人家給害了。
韓山也反應過來,心中暗暗叫苦,看來這條官道今後沒萬全準備是走不得了。
二爺隨手拎起一個山賊,笑眯眯地問道“這位兄弟,你們當家的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拋下兄弟們到哪兒逍遙去啦?恩,就是長得特彆禽獸的那個。”
那可憐山賊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顫顫巍巍道“爺,小的不知道啊,真不騙您!”
二爺不愧是老狐狸的開山大弟子,二話不說手起刀落。
把滴血不沾的屠滅刀插回腰間,劉屠狗又從地上拎起一個,笑眯眯問道“這位兄弟,你們當家的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拋下兄弟們到哪兒逍遙去啦?”
第二個山賊駭得麵無人色,道“爺,彆殺我,我全招!”
二爺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兄弟莫怕,二爺不是不講理的人。咱們一個一個來,先說說你們當家的叫啥名字?”
誰想這山賊涕淚橫流,哭道:“爺,小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劉二爺不愧是病虎山二當家,聞言雙眼微眯,輕輕抬手往腰間摸去,那姿態說不出的溫柔慵懶。
這一刻,連同第二個倒黴蛋兒,不知多少山賊屎尿橫流。
一番拷問,山賊們對賊首竟都一問三不知,都道一個月前那人帶著開山斧大漢在內的幾位好手來山寨入夥,拜見幾位當家時卻突然暴起給一網打儘,隨後清洗了幾位當家的死忠,又許下好處,順順當當接管了山寨。
之後新當家幾次率眾下山做無本的買賣,很是啃了幾塊硬骨頭,在周遭綠林中凶名漸盛。這次下山隻跟來開山斧壯漢一個好手,沒想到就栽了大跟頭,連心腹大將也折了。
隨後劉屠狗又問過韓山,才知道此地位於陽平郡轄內,距離蘭陵城已有數百裡之遙。
因為這支商隊的目的地陽平郡城正好是前往中原的必經之地,再加上一時大意讓賊首逃脫,劉屠狗便決定跟隨著車隊一起上路。
韓管事喜憂參半,憂的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尤其這股山賊明顯不同尋常,喜的是有這麼個大高手坐鎮,沿途自然穩當,至於萬一同樣心狠手辣的恩公忽然狂性大發順手摘了自家人頭這種冤枉事兒,如今已經顧不得了。
至於幸存的山賊,劉屠狗出於心底某種神秘的好感和同情,全都給放了。
韓管事本有心攛掇恩公乾脆端了山賊的老巢也好挽回些損失,尤其要把那個鷹鼻豺目又奸猾無比的山賊頭領斬草除根,否則實在不能放心。
可當他看到劉屠狗跟山賊們依依惜彆時的留戀不舍,就立刻掐死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江湖上的血色拚殺,便如天邊那蓬豔麗的火燒雲,遠遠的瞧上一眼即可,不是他這等普通的生意人能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