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
一百身穿赭衣、鐐銬加身的囚徒招搖過市,領頭的是那位堵門募兵足足六天的黑鴉百騎長,沿途百姓駐足觀望之餘,已經多少有些見怪不怪。
得到消息的曹老匠師打開了庫房,湊足了五十柄精心養護的好刀,是朔方人熟悉又陌生的種類繡春。
劉屠狗還沒來得及為剩下的缺口苦惱,又有人截住隊伍。
俞應梅一身白衣,背負一泓秋水劍,俏生生立在街心,身姿矯健、劍胎天生。
毫無疑問這是位極出彩的女子,五官精致,隻是棱角稍嫌分明,額頭略寬、鼻梁亦是女子中少有的挺拔修長,好看的眸子清冽如水,無媚氣而有媚骨。
她身後有一車繡春刀、一車殘破盔甲。
董迪郎顯然認識這位劍舞大家,調侃道“呦嘿,是公孫盟主要清理存貨,還是俞大家仰慕我家旗總自作主張?隻是這嫁妝也太過寒酸。”
俞應梅眸光清澈,卻不含冷意“什麼時候練成切玉刀,什麼時候再來耍嘴,今日沒空料理你,下次再犯,即便董允來了,也扒你的皮!”
“到底是誰在耍嘴,你打得過我爹?”
“打不過,但盟主可以。”
董迪郎一窒,隨即怒道“他可未必是我家旗總的對手。”
俞應梅眸子一轉,輕聲道“哦?”
董迪郎猛地閉上嘴巴,他已經感受到劉旗總不懷好意的目光。
二爺咧嘴笑道“多謝公孫盟主和俞姑娘盛情,劉屠狗如今窮得叮當響,就盼著有人雪中送炭。”
楊雄戟伸出手指捅了捅二爺,輕聲道“小心吃人嘴短。”
劉屠狗笑道“不妨事,俞大家高義,劉屠狗彆的不敢說,下回打草穀再撞上,少殺幾個海東幫小嘍就是了。”
說這話時,二爺並沒有刻意避著俞應梅,許諾少殺人,卻沒提及財貨半句。
在朔方獄隻顧著先把人湊齊,劉屠狗可從沒考慮過甲兵糧草馬匹等等瑣碎事情,彆的先不提,糧草實在是重中之重。
要喂飽這幫大爺,尤其是百餘人以屠滅鍛兵術築基時必定會產生的巨大消耗,恐怕不是先登衛那點兒微薄糧餉可以吃撐的。
即便大半人注定熬不過築基,也總得剩下幾十口子要吃喝不是?
劉屠狗苦惱地笑笑,唇齒間卻分明蕩漾著血腥的意味兒。
俞應梅始終毫不避忌地看著二爺,目光中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這已是兩人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是在有著“繡春衣冠風塵塚”之稱的酒樓。當時劉屠狗按刀高坐,俞應梅舞劍作歌,匆匆幾次對視,彼此卻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劉屠狗是因為那一曲《大將軍舞劍歌》,天生劍骨之人絕不可能隻是一名舞劍娘子。
隻是那時的二爺初來乍到,才剛見過心思難測的朔方將軍,身邊兒又是難纏的老兵痞張寶太,還帶著他進了公孫龍做後台的酒樓,當真時刻提心吊膽。
張寶太與公孫龍之間的複雜關係,劉屠狗並不知曉,也就無從揣測。
一番半真半假順水推舟的試探之後,劉屠狗沒有見到公孫龍,卻意外欣賞到一曲驚豔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