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
老三旗三百黑鴉並不喊殺,也不過分摧折馬力,隻是悶著頭勻速趕路,顯得不慌不忙。
打頭的是餘老大,他座下金獅築基未成,連小妖也算不得,卻也是難得的異種猛獸,平日裡都是以血食喂養,吃過的人都不在少數,在熟狄各部中凶名極盛。
餘老大耳上金環晃動,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身鐵甲的弟弟,悶聲道“告訴兄弟們,保命為先,寧可吃不著肉,也不能折了本錢。”
張金碑、任西疇與餘老大幾乎並駕齊驅,大旗門少主聞言不露聲色,戴著半麵青銅麵具的任西疇則嗤笑一聲,意甚不屑。
餘老大怒哼一聲道“姓任的,老子最討厭你這鬼鬼祟祟、陰陽怪氣的做派,怎麼著,第二旗還真想著殺敵立功、在李宋麒的履曆上添上一筆?”
任西疇冷笑道“傻子才乾這出力不討好的蠢事,我是笑你鑽了牛角尖,殺不得狄人,還殺不得右營的同袍?”
他特意在同袍兩字上加了重音,顯得意味深長。
餘老大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獰笑道“還是老任你主意夠多、心腸夠毒!”
他看向一聲未吭的張金碑,問道“張三,你怎麼說?”
張金碑淡淡一笑“右營雖是新設,卻以劍州人為主,沾染了劍州宗族論資排輩的習氣,少了其中幾個有威望的就會群龍無首。待會兒趁亂襲殺了陸丙辰與駱玉兩人便好,否則若是做得太過火,常軍門可饒不了咱們。”
餘老大哈哈大笑,極為讚同地點點頭,很是有些感慨地道“日日與兩位有著蛇蠍心腸的同袍為伍,還當真要小心謹慎,不然一不小心就得被你倆算計死。”
說罷三人便都沉默下來,在先登寨這些年,大哥彆說二哥,能活下來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三百黑鴉跑出一條弧線,三位百騎長猛地拔刀出鞘、斜指向天,三百人六七百匹馬驟然加速,攔腰截向狄騎大隊的後腰。
新銳之軍衝擊逃亡之旅,立刻在狄騎後隊上撕扯下一大塊血肉,足有六七百騎被迫與大隊斷開,或轉向逃命或停馬廝殺。
草原上殺聲再起。
騎兵交鋒,即使有足夠馬匹,敗者要逃命也極為不易,往往需要極殘酷卻極有效的斷尾求生。
狄騎大隊毫不停留,根本不理會被截下的同袍兼同族,拚命往北逃竄。隻要拉開距離,剩下幾千騎就算是逃出生天。
雖然萬夫長受了重傷,重整旗鼓後也無法回頭再戰,卻終歸逃過了全軍覆滅的命運。
若真個跟先登衛拚個兩敗俱傷,不提朔方邊軍的報複,單是那些熟狄部族還會不會如先前一般恭順都要兩說,那時才是真的生死兩難。
見到有便宜可沾,銜尾追殺的數百右營黑鴉也紛紛加速,撞入了混戰的人群。
小範圍的方寸之爭,幾百柄利劍的殺傷力極為驚人。論起單打獨鬥,敢離鄉背井來朔方搏前程的劍州劍士絕對不弱於人。
困獸猶鬥的狄騎雖然凶悍,仍是越來越少,離敗亡不遠。
一片人仰馬翻的混戰之中,忽然有人發出淒厲大喊“不好了,駱右尉死了!”
劍士出身的黑鴉頓時無心戀戰,他們的身家富貴,留在劍州的家人待遇如何,很大程度上可都取決於陸丙辰與與駱玉這兩人。
劍州駱氏可不是好相與的,且不提有右尉的官職在身,陸丙辰不在,駱玉就是無可爭議的首領,死了大夥兒都要吃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