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二爺開口道“你家王爺既不信佛,哪裡來的善緣?隨便派個家奴出來賠不是,就想把先前的梁子一筆揭過,俺怎不知這天底下還有此等好事?”
聞聽此言,老管家目光中便透出一股冷意,直起身淡淡地道“老朽之前那番話乃是自作主張,委實有些自不量力了,丟了王上的臉麵,待會兒自去領受家法。兩位且隨老朽來。”
他轉過身去,默默前行。
劉屠狗和公西小白對視一眼,邁步跟上。
三人行了片刻,沿途不見半個侍衛仆人,三轉兩轉間走入一進院落。
院落幽靜,兩排古樹儘頭是一座不算大的佛閣,正堂門內立著一尊菩薩像,赫然是周天之下信眾極廣的龍相菩薩。
這位菩薩法相奇特,前後雙頭,分彆是人麵和龍相。其中人麵慈悲而含笑,龍相則為龍首青麵、長眉獨目,做忿怒狀。
佛經中有載,龍相菩薩曆來是人麵向前,以導人向善,龍首朝後,降魔時方才轉身,周天寺廟中的塑像亦是如此布置。
然而此地卻是相反,這尊菩薩像竟是背對閣門,龍首向外,以猙獰之容迎接來客。
公西小白見識廣博,見了便是一笑“菩薩也不樂見此叢林殘破,為汝南王所占據麼?”
他話音落下,就聽龍相堂內有人答道“菩薩既以龍相為名,卻總以人麵示人,豈非虛偽?我瞧著厭煩,便教他轉個身麵壁去了。”
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踱到佛閣門口,銀冠束發,身上一襲墨玉錦袍,五官俊朗、線條柔和。
他被門外的陽光照在身上,衝淡了氣質中的一抹陰鷙,與身後那尊站在較為陰暗的佛閣之內、凶惡中更顯剛健的菩薩像兩相映襯,莫名地使人生出相得益彰之感。
劉屠狗見了,心中便是一動,不由咧嘴笑道“當日十二和尚背佛入京,曾說俺因緣最重、佛性最深,還把俺錯當成了什麼大悲叢林的護法,今日見了王爺,才知是他孤陋寡聞了。”
“哦?”
汝南王姬天養訝異地看向劉屠狗,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倒是好眼力,難怪能得鎮獄侯青眼。”
說罷,他袍袖一擺,回過身去“二位請進來吧。”
劉屠狗與公西小白也不客氣,緊隨其後邁步走進堂內。
龍相堂中除了那尊菩薩像,其餘地方倒完全看不出是佛堂,西廂擺了條案和圈椅,案上滿是筆墨紙硯等物,沿著牆則立滿了書櫃,顯見得是個書房。
東廂則是一間靜室,此時分賓主擺了三張案幾,主位一側擺了一座劍架,架上放了一柄黯淡無光的無鞘長劍。
姬天養走到主位,席地跪坐,一揚手道“請坐!”
他探手將長劍取在手中,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劍身隨之一顫,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
“世人皆知,若非真定王叔祖以琅琊神劍相贈,便沒有孤王的今日,都道本王出身雖然寒微,命數卻好,能得貴人扶持。”
姬天養笑笑,看著落座的劉屠狗道“殊不知神物易得,因果難擔。當日真定王世子以此劍斬破真定王府八明王伏魔塔下一尊明王的蓮花座,被塔下鎮壓的地氣衝撞而死。在一些知情人看來,這就是一柄被怨氣糾纏的克主凶劍,用之不祥。佛門中人更視之為可能引發佛難的業力之劍、魔道之劍。”
汝南王的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滑過“當日真定王叔祖憐我在宮中孤苦無依,便以此劍相贈,說持此劍將來最差也有郡王爵位,然則禍福生死均是難料,問我敢不敢要。”
他又看向公西小白,笑道“若是公西少主與孤王易地而處,不知是要還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