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裡的鬼怪生前不管是多麼出名的恐怖形象,大多有冤屈。
怨恨不平。
死也難往生。
“請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威爾斯的歌喉破天荒的溫和動聽,或許黑人真的有音樂天賦,也可能是威爾斯本質是脆弱敏感的人,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
問題是,他的聲音裡除了溫和還有一種騷氣……
“我不在那裡,我不曾長眠……我是隻睡一次就不負責的主義。”
“哥……”
李諾提醒他回歸正軌。
“化作千縷輕風,我已化作千縷輕風……”
物理驅魔終是方便,隻是有時候為了更大利益考慮,懷柔政策也是可取。
李諾記得上一次碰吉他還是四年前,他隨便彈著節奏,隻要不走調就能觸發吉他【安魂】的特效。
鞋底觸地的時候開了一層【亞登之印】,法印將靈魂體物理化,或許能將“快樂與安靜”的情緒也物理化給鬼怪們。
二人後麵的茶白擺著撲克臉,她永遠都想不到跟著李諾還會經曆什麼荒誕事。
此刻,無鬼近身。
一手桃木劍,劍上挎著【淨纏符】,骰子六點,法力增幅。
心靜。
鬼物壓住惡意。
快板“噠”的幾聲,惡意再壓。
但依然會有慘白的手從地下出來抓住她的腳裸,每到這種時候,茶白就壓製想一腳跺下去的心情,當做無視走過去。
幾人走在墓園中。
有鬼在後而行。
它們發出沙啞的、詭異的聲音。
就像有蠅蟲在耳邊般擾人。
惡意讓它們想下手,但歌聲與桃木劍又令它們無法動手,隻能跟隨。
茶白逐漸走到隊伍最前麵,橫向揮劍,木劍撇出【淨纏符】的青色光塵,如落雪湧向上方,螢火般四散而開。
蔚藍色的瞳孔一凝。
一步踏出,手挽劍花,【淨纏符】在空氣中湧入了鬼物的“身體”內。
霎時間安靜了。
李諾瞳孔快速來回左右移動。
伽椰子等大名鼎鼎的亞洲鬼怪身體杵在原地,獵魔人的眼睛能感觸到這些妖魔的氣場在變弱。
某些外國鬼怪不為所動。
“好了。”
李諾小聲提醒。
騎在他脖子上的機械生命體從李諾帽子裡拿出一張畫像高舉。
伴隨這一幕。
威爾斯改變歌詞。
“我已化作千縷輕風,走向往生的救贖,秋天裡,他化作陽光照耀著大地,冬天裡,他化作鑽石般閃耀的雪,清晨他化成鳥兒,夜晚他化作星辰……”
機械生命體高舉馬爾傑的畫像。
“教,教主……”
……
時間回到起名字的時候。
當時機械生命體對馬爾傑提出請求:
“請把我做成鼓,和我的媽媽一起響徹雲霄。”
李諾覺得奇怪。
“你們那個世界都教了些什麼啊?”
茶白小聲嘀咕:“還不是你乾的好事……”
李諾:“什麼鬼?”
機械生命體說道:“在學校的時候,老師講過,我們那位,至高無上,的領袖,曾經,經,曆過……”
“等等。”馬爾傑打斷道:“你能省去‘逗號’嗎?”
所有人看他。
仿佛在看智障。
“我,試試。”隻有機械生命體把他當傳說中的教主,既然是教主的要求,它有必要遵守:“在我們那個世界中,以前並沒有藝術,是領袖的經曆導致藝術的出現。”
它竟然強製克服了語言上的困難。
李諾都覺得教主大人很牛逼,他說道:“原本《尼爾》世界後來的發展應該是帕斯卡領導的哲學,讓機械生命體進入到‘思考’的進化中。”
機械生命體:“不懂,我們經曆的是文藝複興。”
它們跳過了好多個曆史步驟。
機械生命體繼續說道:“領導者教會了我們什麼是藝術,藝術會有一種直擊靈魂的美感,至少是一種強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可以激發出許多本能的感受共振。我們缺少的是合理利用情緒的能力,所以藝術被提到了進化的台麵上,感性需求就成為了我們發展的未來動力,與之相反的是教主的理性主義。”
馬爾傑奇怪:“我的教會是理性?”
茶白:“因為你足夠理性。”
李諾:“因為‘機械邪教’玩的是科學……但其實藝術也是理性的一種,如果你把藝術作為工作來看,會發現它跟做數學題一樣……”
馬爾傑說道:“藝術的極致是哲學,哲學的武器是理性,而藝術的源泉是感性,所以我認為應該是兼並融合的。”
“你一個天天玩兒皮燕子的人彆插入這種話題。”
“哼,聽沒聽過菊花三弄嗎?”
茶白提醒他們:“說偏了……”
機械生命體說道:“我相信,如果我能用‘藝術’的方式,與教主的囑咐結合,母親應該會聽到我的聲音。”
“感覺不對勁……”李諾問道:“你們那位領袖是哪兒來的神棍啊?”
茶白拱了拱他。
“心眼。”
“心眼?”
李諾皺了皺眉。
“啊……”
然後。
“啊!”
“隻有你不知道嗎?”馬爾傑都驚了。
“我以為他知道……”茶白說道。
她之前在“伊卡洛斯”的時候知道了心眼的事情(277章)。
她真的以為李諾知道。
“也不算不知道。”李諾說道:“其實想到過這一層,但得到確切答案後還是有點兒驚訝於我自己的厲害,說實話我都想不出來當時我是怎麼影響了心眼,我記著最後一麵應該是我給它屁股一腳……機械生命體的腦子長在屁股上?”
他看向馬爾傑。
“伱看我乾嘛?”
“你是肛腸科大夫,我不看你我看誰?”
“理論上直腸裡沒辦法裝載靈魂。”
“那男同為什麼要旱路?不就是為了靈魂的碰撞嗎?”
“不走那走哪?肚臍?”
“那是泥路。”
馬爾傑感覺不懂:“肚臍為什麼是泥路?”
李諾解釋:“你小時候沒摳過肚臍裡的泥嗎?”
“其實亂摳會造成……”馬爾傑頓了頓:“彆轉移話題,說回後庭與靈魂。”
“彆說了……”茶白不喜歡這個話題,她唯一一次疼的走不動路就是拜上述所賜。
李諾趕緊說道:“咱倆的事情例外,我是怕被電到。”
馬爾傑提醒道:“注意影響,現在咱們說的可是隊名。還有,咱們錄音的時間要到了。”
機械生命體:“教主……能不能完成我的夢想?讓我成為架子鼓……”
“你的夢想隻是想讓用母親做成的吉他彈奏一出動聽的音樂會吧?”李諾問道。
機械生命體點頭。
“來委托我們吧。”李諾摟住茶白肩膀,笑著說道:“我們倆是教主的狗腿子,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問題。”
馬爾傑盯著李諾,用口型說:想什麼呢?
李諾點開麵板對準馬爾傑,後者頓時秒懂。
【團隊稱號,危險代理人:給自己擬定任務的特殊權限,必須完成該任務,否則視情況懲罰】
他們團隊剛剛重組,正好試試看這個稱號是什麼鬼。
太難的吧,不敢貿然接手。
所以乾脆找個簡單又能得到好處的小任務。
李諾拍了拍機械生命體的腦袋。
“要不要委托我們?”
“算是,我向教主,許願嗎?”
“算。”
“那就……”機械生命體的聲音頓了一下:“請教主,讓我母親做成的吉他,在大家麵前演奏起來,讓我,成為舞台的一份子。”
說罷,馬爾傑動用隊長權利,觸發【危險代理人】,給自己隊伍擬定任務。
【危險代理人,隊長“馬爾傑”,正在擬定權限】
即便怎麼更改小隊名字,實際上他們仨的名字已經內定為了“危險代理人”,這和他們平時的作風很吻合,所以名字不重要,大不了是個噱頭,“危險代理人”的行事風格才重要,那是他們三人能站在眾玩家上方的根基。
“好了。”
馬爾傑說話的時候,麵板炸了出來。
【“危險代理人”任務觸發】
【承接“機械生命體”的委托,給它一個能讓母親滿意的演奏舞台】
【任務時間:7天(168小時)】
【任務獎勵:經驗值1500,代理人卷軸*1】
【任務失敗懲罰:扣除團隊金幣總量15%,全員獲取一項DEBUFF】
【注:該任務期間,不能觸發新的“危險代理人”】
有趣的是獎勵【代理人卷軸】,效果為:使用後任務獎勵翻倍或增幅。
到此為止,他們的錄播結束,上述對話的七百來字當時沒有被係統播出來。
……
時間回到當下。
這些鬼物並沒有完全成型,加上李諾和茶白上了太多重BUFF的結果,凡是能聽懂威爾斯所唱歌詞的“人”覺醒了前世記憶。
大多數成鬼的本非大奸大惡。
它們聽著有關馬爾傑的歌頌,看著馬爾傑的畫像,記下了這個男人。
威爾斯自改歌詞,提到了“輪回往生,由祂指路”。
眨眼間,大多數冤魂消失,彌漫在墓地的深色顆粒物消失。
李諾看到了靈魂變成白色的一瞬間。
“……”
他琢磨被超度的鬼怪會去哪兒?
要麼去《尼爾》加入邪教。
要麼六道輪回去。
要麼現在就去找馬爾傑。
思來想去,也隻有上述三種可能性,無論如何也不乾李諾他們的事情了。
……
馬騾市大街。
美男子等事務所員工裹著大衣帶著厚厚的帽子,站在一棟破舊房子前麵。
“就是這裡……”
美男子手拿一把鑰匙。
昨夜宿醉,本想與馬爾傑一起上車的他們以“拖油瓶”為理由被拒絕。
“他們走之前不是說了嗎,讓咱們找個地方先住下,等一陣子會帶著新教徒過來。”
“什麼新教徒,昨天那個神官小哥說了,咱們以後的教徒都是寂寞難耐的女人。”
一名員工舉著一張“牛郎團”的牌子按在了磚牆上。
這個國家連年混亂,但亂也有亂的好處,比如他們這群不法分子想辦理新的事務所,根本沒人關注他們過去做過什麼,隻有有個“法人”願意承擔後果就行,加上昨日黑手黨大街亂戰,官方沒心思管有的沒的雜事,“牛郎團”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牌子,說辦下來就辦下來,一點兒沒了往日的拖遝。
走進新租的房子裡,一片漆黑,由於便宜,所以電路等設備都有問題,他們需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美男子把馬爾傑的畫像擺在牆角,以後要把邪神當做商標供起來。
一員工叼上一根煙,和身邊的人呢喃起來。
“也不知道‘邪神’會給咱們帶來什麼業務……”
“不是說了嗎,帶來女人。”
“狗屁女人……我怎麼就覺得不靠譜啊。”
說話間,美男子修好了電路,按下開關哢嚓一聲,天花板的燈泡閃了一下。
白光一閃就滅。
“是不是還得找個人維修啊……”
“我再試試。”
再次按下開關。
燈泡又是一閃就滅。
然而這一次,美男子幾人定在原地。
“喂,看到了嗎?”
“啊……好像……有人?”
剛才有亮光的那一瞬間,他們幾人看到角落有個人頭對著牆上站著,但是燈沒了後,那人又消失了。
美男子哆哆嗦嗦的再次打開開關。
光線下,
那個人又出現了,隻是距離他們好像又近了幾步。
燈滅。
“臥槽!”
“彆開燈!”
他們拔出了手槍,對準剛才的位置。
“是誰,快出來!”
站在樓梯旁的人緊張的吞咽口水。
這人目光打轉,看到在樓梯上麵有個穿著藍衣的女人,慘白的臉,恐怖的表情,黑色的長發,怨恨的眼神,嗓子裡發出如同氣管被割斷的怪異聲音……
他嚇得對那個“女人”扣下扳機。
光影明滅。
不知道是誰再次打開了燈。
這次沒有任何奇怪的人出現,但當燈泡下一滅又憋了之後,黑暗中,屋裡站滿了“人”。
守在門後兩個人聽到屋裡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一人叼著煙卷說道:“我就說這種廉價房一定有問題,不是鬨鬼就是藏著屍體。”
另一人拿起報紙,點了點上麵的一個廣告:“要不要找個驅鬼的?”
“惡魔也會哭泣(DevilMayCry)?”
“旁邊城市新開的事務所。”
“聽名字就不靠譜。”
這時屋門打開,美男子一臉無奈的走出來。
“還活著?”門口的人笑道:“我手裡有幾枚‘驅魔’子彈,要不要?”
“進來吧……”美男子指著屋裡說道:“咱們‘邪神大人’弄來了一群鬼當教徒……”
……
【小隊任務提示】
【傳教:已有五十五名新教徒加入“機械邪教”】
“哈……”
茶白撂下手裡的桃木劍,終於有氣無力的聳下肩膀。
李諾也撂下了吉他。
隻有威爾斯還在唱歌。
餘下的鬼物,皆為不可感化,無法超度,大多來自於歐美恐怖故事裡的生物,那些血腥暴力的集合體立在遠處,一個個拉長影子罩在墓地邊緣,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們。
從恐怖小醜到瘦長鬼影,從民間殺人魔到女巫怨靈,它們可沒那麼矯情,隻能物理驅魔。
“彆唱了,剩下的都不是能感化的了。”
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四周血紅降臨,如濃霧落下,遠處的鬼怪突然消失。
這次連李諾都察覺不到它們去了哪兒。
獵人的警覺感突然提升。
李諾握住空氣中的血顆粒,猩紅的顆粒物努力向著他的毛孔中鑽。
“就像蟲子一樣想鑽入皮膚。”
他點了一把火將其灼燒。
茶白在藍色光影中移動瞳孔,看向教堂,說道:“教堂裡有東西在控製一切。”
“那玩意兒在吸收鬼怪的力量,換句話說,教堂裡存在的東西不是單純的妖魔鬼怪,而是可以創造規則的玩意兒。”李諾一邊說著,一邊把機械生命體從脖子上放下來,將吉他交還。
“它們,都走了嗎?”機械生命體問道。
“嗯。”李諾:“你怎麼想?”
機械生命體:“感謝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