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大冒滿臉通紅,“實在是作坊人少,顧不過來.”一開口,喉嚨粘膩,好像有三百隻白胖肥蛆在喉頭躥動,“我們馬上換!馬上換!”
瞿大冒以為自己幻聽了,“啊?”
“吃下去。”
瞿老夫人的遠方侄子瞿大冒,現任賬房白冬天,另有三名名喚石球、水球、木球的“3q”夥計,這五個人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眼,肩膀貼著肩膀,貼緊挨個站著。
顯金看了眼瞿大冒,指了指他,“再給他一個月的工錢,明天可以不用來了。”
顯金點點頭,“瞿掌櫃,你可知,為何大地山川,九州牧野,隻有宣城的紙,千年不腐,細潤綿延?”
年前?還是去年夏天?還是去年過年?
對比很明顯。
顯金轉眸,周二狗和鄭大,兩個陣營最強肌肉男不在,第二梯隊鄭老二頂上,拱著身背怒目向前,一把掐住瞿大冒的脖子朝後仰,一手掐著瞿大冒的下頜,顯金踮起腳便將蠅子就著發臭的水跡攮進瞿大冒的嘴裡。
瞿大冒不知所措地看向董管事。
他拿不準到底該先叫誰,索性唱起了rap。
又想想自己,趕路的騾子如今已可歇息,而他一天的工作才開始——騾子隻是辛苦,他命苦。
陳記宅子在城西的秋柳巷,過秋柳巷即為西盛大道,道路被店鋪與住家分割成四四方方的載體,承載著大魏朝小小宣城府十二萬戶、二十五萬人口的人生大事。
怪不得許多買家都說他們的紙有股子“水臭味”.原來緣故在此呀!
瞿大冒隻覺喉嚨口好像有蛾子要飛出來了!
掌櫃再問,“吃了沒啊?”
顯金手心裡,是一隻不知死了多久的蠅子,四仰八叉地躺著,死得快要生蛆了。
這水可難換了!
他咋知道!
顯金利索下了騾車,“趕路的騾子都沒叫屈,咱們便住口吧。”
李三順氣得跺腳,“.龍川溪冰涼沁骨,暗流極少,水質乾澀,甚至比涇縣的烏溪更適宜做紙!糟蹋糟蹋!”
顯金一眼掃了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皆低下頭。
這麼大一池子!
顯金低了低頭,伸手撈了把泡紙絮的水,手心朝上翻,遞到瞿大冒嘴邊。
隻是這店子,做起來真難。
瞿大冒皺著眉頭看李三順,“老師傅,我勸你莫要亂張口呀!我們作坊做紙,大抵不過是些最便宜的熟宣,我們就這麼兩三個夥計,能做出來便不錯了。”
有夥計低頭嘟囔,“.我一個月就一吊錢我對得起我工錢了”
店肆門口,董管事、李三順及未受皮外傷的鄭家老二、陸八蛋已著裝就位,出於禮節站在第二行。
第一行,便是績溪作坊的原班人馬。
“吃下去。”顯金冷聲道。
再看顯金,陳老五是給他透了底的,這位姑娘如今在老夫人那兒正得寵,開罪不得,但也隻是個半路出家,不懂做紙,想來也是搞表麵功夫厲害的,恭恭敬敬道,“賀大掌櫃,咱們真儘力了,要真拿出十成功力做一刀五十文的熟宣,累的也是咱們自個兒不是?”
要是把店子做起來,再給他點分紅分利,甭說叫“大掌櫃”,就是叫她“大祖宗”,他也是可以的。
陳敷在前昂首挺胸走,街坊鄰居都認識,有熟識的食肆掌櫃特意伸出腦袋來,“喲,老三!從老家兒回來了?!”
瞿大冒驚惶地看向三個夥計。
陳敷使眼色叫顯金快些,得意得屁股翹到天上去,“你怎麼知道我閨女帶著我去績溪作坊任職去!任什麼職?大管事呀!”
“一刀紙,不便宜。”顯金朗聲道,“就算是中等的玉版,也需一個小吏半月的工錢才能買上一刀。更不要提家貧家寒的讀書人,他們付了錢,就要收到對等的貨!錢貨兩訖這個道理,不需要我來教你們吧!”
李三順到底沒憋住,蒲扇大的手拍在水池旁。
董管事笑眯眯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您請用。”
得叫他們來回挑水多少趟,才能灌滿呀!
瞿大冒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水球是老夥計,在陳記乾了八年!怎麼就不要了?街坊鄰居怎麼看我們?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就指著這點錢過活。我們.我們豈不是成鐵石心腸的惡人了!”
媽的,末世先殺聖母!
再逼逼,喂你蒼蠅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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