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轉身,轉為麵朝向我,倒退走著,活潑且嬉皮賴臉“怎麼,吃醋了?都是我不好。”
“大白天裡幾個菜了?喝這麼高。”我暗白了他一眼。
“本公子可是說真的,你瞧。”他將纏在腕上的星月菩提手串展示於我“前幾日逛鬼市,我一眼就瞧上這串了,付了錢才發現,手串墜子竟是隻小兔子。看來,我和小兔還是有緣分的。”
我捂嘴一笑“你說話真好聽,要是再真點我就信了。”
“有物證在此,物真價實呐”。
他見我不再作聲,便接著道“好啦,說點其他正事。我一早知你在內宮,可身份有礙,未能及時與你見麵,倒是有件事要告訴於你。”
“什麼事,關於張若卿?”
他停下來,拉我在就近的馬球亭中坐下,跟我講起這事。
“你可知張若卿招供了什麼?”
講故事的人總少不了賣關子。
“張若卿至今還在與我們討價還價,不肯徹底就範,若真動刑她便給出一死了之的態度。隻稱自己與那北境王隻是契約合作,並非是其細作。因此裡百般與她交涉,她才肯透出北境王前度選秀的真實目的。”
李成蘊拿出隨身攜帶的香口丸嚼起來,他是一個細碎動作很多的人,似乎靜坐是件彆扭之事。
“十六年前,辛卯年春。北境王府中的一個侍妾與人私通,後被發現。因此府中主母北境王妃欲要處置於她,她倒手足靈巧,半夜爬樹離了王府。本來逃便逃了,可奈何這個侍妾留下手書一封,聲稱得知關於王爺身世的一件秘辛,如果放過她還則罷了,否則定想辦法魚死網破。”
“這話一出,那還得了!事件的性質完全變了,那侍妾原本尚有活路,而時下北境王自是下定決心,想儘一切辦法追殺到底。派出去的人東搜西羅,直到年尾,才終於查找到她的下落。殺手日夜跟蹤,終於找到機會,用繩索勒其咽喉使她窒息而亡。”
“人已斃命,自是帶著屍身回去交差領賞,可是驗屍的仵作卻說此女子不久前生過孩子。”
我有點明白了“斬草要除根?”
“對,聰明。”他的笑容又閃爍了一下。
“後來繼續派人,在那女子住所附近多方打聽,才得出確切信息,原來正是在數月前白露那日,她產下一女。隻不過那孩兒滿月後,女子便悄悄著人送走了,去處未知。信息到了這裡,便斷了線索。後麵的,該是盲人瞎馬,做了許多年的無用之功,以致北境王心熱熾盛,生出奇計了。”
一時間,關於身份原罪的大把疑問似乎突然找到了答案,我心中百種滋味“所以他才和我們過不去……隻是想來,他該是做了越描越黑,欲蓋彌彰的蠢事。”
可徒然間又覺得殘忍“那侍妾腹中胎兒鐵定是私通所來嗎?會不會是王爺血脈?”
李公子倒也啞然“這,想是北境王也不能說的清楚。”
確實,對於王爺來說,帶著所謂巨大秘聞逃跑的侍妾之女,這孩子手上不僅有可能握著自己的把柄,況且還未必是親生骨血。寧可錯殺不能失誤也好,子嗣眾多不足珍貴也罷,棄了便是棄了。
“那麼當年,聲稱發現侍妾私通之事的王妃如今身在何處?”
我突然的發問似乎打了李公子一個措手不及,他刹那間的慌亂印上了我的記憶。但他反應足夠敏捷,很快以笑容掩飾“那王妃還在靈州北境府邸,王爺未曾攜她一起來京。”
我象征性的點點頭“所以李公子是想告訴我,王爺身世暗藏玄機,有待商榷。往小了說由他世襲本不應當,往大了說可能不是皇家正統,或者北境王世襲一脈對當今聖上大為不利。因此李灈為了掩蓋事實真相,所以屠戮無辜,歇斯底裡般保其地位,是這個吧。”
我一口氣說完,偶爾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倒也無所謂且暢快。
他一咂嘴,嗔怪我到“王爺的身世尚未查實,不可亂講!”
我瞧著西斜的陽光打在這個美少年身上,鍍上一層薄薄的光芒。如果他今日不刻意做出引導我思維的舉動,倒真的是一派美好的樣子。
我將手中的臘梅遞給他一支“喏,你們兩口子的花,還給你一支。沒準倒是追這臘梅來的,好賴不賴說了這麼多鬼話。我可要回宮了,今夜青鸞宮有一道好菜要吃,告辭,回見。”
我轉身便走,由得他在後頭“啊喂啊喂”喋喋不休……
我的直覺告訴我,此話不可儘信。我明明記得,離山血宴那晚,馬臉王爺瞧我們的眼神,幾乎與那隻割頸飲血的仙鶴無異,並不似大仇得報的暢快之態。
孰真孰假,時間早晚會把答案帶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