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開始發出藍色的熒光,花舌擺舞,像是水母在海裡飄搖。
然後,它同樣用花葉在花瓣裡搔了搔,取出一粒種子,遞於那人。
那人接過欲食,我趕緊站起來跑過去,可又不好說不能吃,隻好扮做凶樣斥道:“是誰?!在這裡行什麼鬼祟!”
籠罩在藍色熒光中的那人一回頭,我幾乎暈厥過去!
“念奕安?”
我雙目圓睜,氣息都已凝固,話不出口淚卻先流,絲絲溫暖在臉頰流淌,再滑進我的嘴角。
他靜默的看著我,然後微笑,露出久違的柔軟的牙齒。
我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伸出手欲要摸他的臉,就在我手指觸到他臉頰的那一刻,熒光兀自滅了……
而眼前的人,已經從念奕安,變回了薛莫皟。
我猛地收回手,往後退著,咬牙飆淚道:“怎麼是你?!怎麼又是你!”
他沒說話,又用手指觸了觸花葉,星河一般的光芒又爍動了片刻。在這一隱一現,一明一暗中,又是兩張麵孔的流轉更迭。
我恨恨的吐出一行字:“原來,這妖花是你在京中各處種下的?你到底要乾什麼?”
他仍不說話,握緊了那粒花種,徑自離開了。
而花妖一如做錯了事般,卟嘚一聲,鑽回了水中。
我如見鬼一般往回跑,回來房中翻出了念奕安寄給我的最後一個禮匣。
幾塊漂亮的石頭,幾樣民間的小玩具,一件蠟染外衫。
我連忙把衫子脫掉,換上這件靛藍白紋的蠟染,對著銅鏡發呆。
蠟染,以蜂蠟在白布上繪圖,浸入靛藍色的染料裡,少時取出。再用沸水將布上的蜂蠟溶掉,洗淨晾曬,就會成為藍底白花的蠟染。
他為什麼會給我寄一件蠟染?他遇到了什麼?他想說什麼?
突然察覺到的這一切衝擊著我,使我頭痛欲裂。
端川貝燉梨給我吃的玫姨一進門嗷嗚一嗓子,擲下杯盞就來扒我的衫子,口中罵道:“我的姑奶奶,從哪兒弄來的衣裳!這蠟染可是一些地方送葬和祭祀時候穿的東西!真晦氣!真晦氣啊!”
一雙大手動作迅速,拽了衣裳後按著我的脖子,命令我道:“給我往地上吐口水!快!呸呸呸的吐!”
我一時無法理解這一切,在我的印象中蠟染隻是少數民族的特色服飾罷了,也就使勁掙著不肯:“把衣裳還給我,還給我!”
宮女們聽見動靜嘩的圍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玫姨把蠟染扔給她們:“把這衣裳拿去院裡燒了!”
我衝上去就奪,身後人來擋。正撕扯著,嘰喳皮勸了一句:“玫姨,您先彆急著燒呀,還是問問清楚,是誰將這衣裳贈給公主的。奴婢聽聞,某些神秘稀罕的部落氏族有這樣一種傳統——其人一旦預知自己大限將至,就會贈給至親之人蠟染的衣物壁畫,作為示意。”
聞聽此言,我一張嘴,槌胸蹋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