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起前任神父。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好奇地問道。
卡特神父麵露複雜神色“在我眼裡,他是一個古板、固執,卻算得上值得尊敬的人。”
說到這裡的卡特神父,可能也覺得堂而皇之站在布道台上誹謗前人,有那麼一丁點不妥,就漫步到我邊上。
“說起和聯邦打交道,教廷的曆史比你們悠久得多。不管是沃爾夫岡戰役初露頭角的聯邦、還是反叛戰爭鐵血手段的聯邦、又或是告密戰爭中冰冷殘忍的聯邦。”
“你們是怎麼和平相處的?”我隨口問道。
“問到點子上了。一直以來,聯邦都對扭曲點的管理毫無興趣,因此和教廷簽下協約,允許我們的教權存在於‘特彆事態’中。”
“這就屬於商人的趨利避害本性,也隻有伊達爾戈神父這樣的老頑固,才會放棄一切地位,堅定不移地在事態爆發時,不遠萬裡到礦石鎮上設立教堂……”
我看著神色複雜的卡特神父,大概也能理解他的不滿。
和聯邦打交道,怎麼想都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處處都有算計、處處占你便宜,利益麵前六親不認。
而教廷承擔的使命,如今已經是純粹的背鍋俠,比如伊達爾戈神父的行為,就是在礦石鎮毀滅危機時依靠這個所謂的“特彆事態”教權,承擔起了清除、控製、重建的工作。
我不禁說道“說起當年礦石鎮的情況……不啻於挽大廈於將傾。伊達爾戈神父可謂是偉大了……”
“你見過偉大的人還少嗎?”卡特神父反問道。
我沒說話,知道他說的是胡克老爹、老約克遜這些老礦工們。
“伊達爾戈神父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一點一滴建立了這座教堂,你所見到的這些石柱、門廊、穹頂,都是他多年心血。”
在凝重的氛圍裡,燭火隨著夜風搖曳擺動,光芒也更加微弱,似乎隨時會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門口影影綽綽的不祥,也更加猖狂地散播著磷粉。
卡特神父站起身來,念誦著一首氣韻悠揚蒼樸的詩歌。
“玻璃岩石,透明固實,
輕盈沉重,短暫恒久。
矛盾永不止息,
這是步入者矗立在此間,
盤繞心靈對生命恒久思索。
夕陽落下,黑夜來臨,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我也終將死去,
它最後將成為一顆岩石,
或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要不是我剛被哥茨的“藝術”嚇到,說不定我就被感動到了。你見過屋子裡擺棺材的行為藝術嗎?
我就見過。
我忍不住笑道“神父,我怎麼感覺你這些話不像是諷刺、而是濃濃的嫉妒啊?”
卡特也微笑道“對於自己無法理解的人和行為,有些許憧憬也是正常的。或許我就是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吧……”
他們?感覺卡特神父這話裡有話、指的另有其人呢?
我認認真真地對卡特說“不用擔心我了,神父。或許你以前見過的這些人,都勇敢、正直、慈愛、果決,都是一等一的人品——但我和他們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我比他們要狡猾,所以我能成功。”
我腹黑笑著伸出一隻手,比劃著說道“聯邦無恥,對手狡猾,聽著多麼順耳!”
卡特皺眉嘀咕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自信。總而言之,到時候如果需要幫助,我可以代表教廷給你。”
“自信?”
那我就得告訴你,什麼才叫做自信!
我從被子裡一躍而起,站在教堂正廳侃侃而談。
“當年莫登將軍首帥義軍振臂高呼,軍事反抗暴政,發表宣言的第二天,整個外海島嶼見大勢已成,雲集響應。”
“在相隔幾十年後的今天,也就是同樣範圍的礦石鎮,我有幸依靠收獲祭上不計其數的商品抵製商業掠奪、壟斷市場,已經頗見成效!”
“我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在談論著莫登將軍敗走外海,仿佛這決定了我們凶多吉少……”
我越說越順嘴,聲音慨然,但是總感覺這個台詞不太對,似乎有一種冥冥中的力量在我背後,一根一根地開始插旗,後麵的台詞即視感也越來越強——
“無論怎麼樣,這場商業對決是以有心算無心、有道伐無道,優勢在我!”
說完這句我瞬間頭皮發麻,下一個劇本我知道了,是“地圖開疆,日記強國,殲敵一億,虎踞寶島。”
幸好此時我福至心靈,趕緊把姿勢從彎腰說教改成了豪邁叉腰,補充說道。
“當然確實困難也是有的嘛。像這樣,剛剛實現聯合、以礦石鎮為中心的外海聯盟,對盤踞了上百年的聯邦舊勢力,這是一鍋夾生飯!可夾生就夾生,也要把它吃下去!當火熱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時,世間便不再需要惋惜,那蠟燭散發出的微弱光芒了!”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終於感覺好起來了。
背後的旗子瞬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