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想起來什麼似的,轉身看了一眼青枝,道“這就是太子殿下讓你請的那孔大夫吧。”
武書道“正是。”
青枝忙道“小生見過各位禦醫,各位大夫了……”
常衙醫探究似的看著青枝道“聽聞你最近名聲四起,你和人說的那個什麼味西,是個什麼東西?”
前日他去行軍路過的鎮上采購備用藥物時,去了好幾家藥房,其中有兩家的大夫都在說起江北城的一個孔大夫還不到二十歲,就治好了鬆鶴私塾那些周邊名醫全都治不好的學生的病,據說是用一種含味西的野菜和柑橘治好的。
是以,今日親眼見到真人,他便決定一問究竟。
他問了這句話以後,其他幾個正在忙活的大夫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給病人把脈的也無心把脈了,為病人開藥的也無心開藥了,給病人按摩因長時間行走而造成的四肢腫脹的也停下了按摩,都看向青枝。
帳中的那些病人也齊刷刷向她看來。
青枝不慌不忙道“味西是我從古醫書上看到的。”
“什麼古醫書?”常禦醫問,他的眼睛本來就大,現在看著青枝的時候就更大了。
青枝猜測在這軍醫賬中,這常禦醫必然是個領頭的,她道“那本古醫書叫《天下草藥》,我兒時無意中看到的,後來被我父以其中謬誤太多而燒了。”
她隨便編了個書名道。
常禦醫道“說起來老朽也讀了甚多醫書,從未讀過這本古醫書,不過,老朽認為,你那什麼味西治了學生之病的觀點不見得正確,那些學生的病,應該是柑橘治好的。”
“常禦醫何出此言?”
“我早年未入宮時也曾經也過見不少人有患過鬆鶴私塾的學生的那種病,但我去過濟州一個鄉下,那裡的人甚少生此類病,因為那裡是柑橘種植之鄉,吃的柑橘自然比彆處多。所以老朽認為,或許是陸公子給那些學生送去的柑橘治好了那些學生的病,而不是你說的什麼味西。”
青枝心道,這常衙醫能發現柑橘可以治好壞血病這種事在大隸這種醫學環境下,已然非常不容易了。
雖然他的觀點過於片麵,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但她不想揭穿他的錯誤。
原因有二。
一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宮裡的衙醫,當著這麼多大夫和病人的麵,麵子總還是要給他留著的。
二來,自己若執意說出味西這種大隸所有大夫都不會了解的事物,對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好處,畢竟自己無法將所有現代醫學向他們灌輸。
反正自己也不會在這兒呆上太久,何必成為他們眼中的異端?
但要她說出自己錯了,她也不願意。
是以,她沉默片刻後說道“常衙醫能發現柑橘可治這病,當真很了不起,小生先去看看陸公子如何了。”
說著躬身行了一禮,退出了軍醫營帳。
常衙醫看著她的背影,尋思她剛才的話,心道這孔大夫的確是誇了一番自己,卻是沒有否定他自己的觀點。
不過,他內心裡也不甚確定到底他是對的還是自己是對的,也或許,當真是後生可畏吧。
他決定等晚上有時間好好和這位孔大夫聊聊。
青枝出了軍醫營帳,便被武方領著往陸世康的帳篷走去。
想著馬上要見到他了,心裡竟升起一絲不知何種滋味的感覺。
若要細細體會,這種感覺大約就是又怕見到他,又想見到。
心中所思反應在腳下時,腳步便也有些淩亂了。
當武書說“這就是陸公子的帳篷了”的時候,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