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有毒!
既然要出門,我就趁著還有不少空閒時間,趕忙讓白歌給我挽了一個飛仙髻,換了一身嶄新的煙粉色錦繡外衫,又連聲催白歌換衣服。
白歌笑歎道“姑娘彆急呀,香橋祭會一般要等天黑了才開始,去早了也沒意思不是?”
我趴在妝台上,托著腦袋問“香橋祭會真的像誌銳說得這麼熱鬨嗎?一般都有些什麼玩意兒?”
白歌動作一頓,神色擔心問“姑娘又不記得了?”
我抿嘴點了點頭,裝可憐道“很多事情隻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白歌輕歎一聲,“香橋祭會最主要的還是搭香橋,就是用各種粗長的裹頭香搭成的長四五米、寬約半米的橋梁,裝上欄杆,於欄杆上紮上五色線製成的花裝飾,入夜後,人們祭祀雙星、乞求福祥,然後將香橋焚化,象征著雙星已走過香橋,歡喜地相會。”
我又問“除了這個就沒彆的了?”
白歌笑道“自然還會有一些彆的遊戲,反正奴婢也說不清楚,姑娘去了就知道。”
很快,白歌也換好了衣服,又拿了兩件披風隨我走到府門前,誌銳一身藍色錦袍,腰間綁著一根白色蛛紋金縷帶,站在那裡英姿勃勃,終於和他碰了頭,一道出了府。
我們並肩而行,白歌和一個小廝跟在身後。
我問“怎麼就你一個人,誌均和誌錡呢?”
誌銳輕笑道“他們兩個向來對這種祭會不感興趣,古板得很。”
我晃一晃腦袋,“那可不見得,人不可貌相。”
誌銳瞟了我一眼道“旁人我還不敢說什麼,但就誌均和誌錡的性子實在是了如指掌。”
我道“好歹也是一塊兒長大的,平日裡發現的許多新奇玩意兒他們不是一樣照收?何來古板一說?”
誌銳道“那是因為那些新奇玩意兒要麼是真的有趣兒,要麼是真的好用,否則你當他們為什麼,”他輕輕撇嘴一笑,又歎聲道,“況且,性子古板是一回事,心胸能否容納海川又是另一回事,二者絕不能混為一談。”
走了會子,誌銳領我到了一坐酒樓,說道“時間還早,夜裡寒氣重,我先帶你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小二顯然以前見過誌銳,忙給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安排我們坐下,“以往爺都是和兩位爺一道過來小酌,今兒怎得反而帶了位標誌的美人兒,不知是京城哪家小姐?”
誌銳的目光掃過我麵上,側頭笑答道“彆瞎說,這是我家五姑娘。”
小二忙打了個千兒,陪笑道“原是小的眼拙了,沒認出來,望五姑娘彆見怪!”
我抿著嘴笑一下,“沒什麼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平日裡都是待在家裡也不常出來,這酒樓更是沒來過,你不認得也是有的。”
小二聽了我的話暗自斜瞄了誌銳一眼,臉上浮出一絲淡淡的異色。
誌銳眉梢輕顫了顫,盯住我笑了笑“我這五妹妹……”話才起了個頭,就扭過臉去對小二繼續解釋說,“前些日子不巧從高樹上摔了下來震到了頭,如今還沒完全恢複呢!”
小二隨即明白,“小的說呢,”又轉眸過來,笑看著我道,“五姑娘怎會沒來過,當時還鬨了好大的事故,雖算起來也過了幾年,但忖度著姑娘怎麼也不該忘的。”
我深吸一口氣,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都怪那顆樹,我要沒摔那一跤,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不記事。”
誌銳見小二還站在原地不動,隻催促道“還不快去上酒菜來,等會兒咱們還要去香橋祭會呢!”
小二道“是是是,小的糊塗了,酒菜馬上來,待會做戲的就從底下過,二位坐在這裡看,既清楚又不會被三教九流醃臢。”說完,小二就堆著笑下去了。
天色慢慢黑下來,繁多燈火散出的璀璨色彩,遠遠的點綴著天際,一望無儘,像是連接了天河,與星星一同墜落入凡間。高處的吊籠靠著閣樓瓦礫發出黃蒙蒙地光亮,仿佛是一輪圓滿清月懸掛在空中。沿街舉辦的芳宴玩樂慶祝活動,多不勝數,攤位綿延無儘頭,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一眾女子在精致妝容的襯托下都顯得格外光鮮豔麗,玩樂時的美好笑靨全部都映照在九枝的火光下。
我頗覺新鮮的不停向下觀望,自言自語道“古代人的活動雖沒有電子轟趴,卻也彆有另一番風味。”
誌銳抽出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頭,“你怎麼好奇得像第一次來似的?”
我回過神來,歎道“可不是麼,這些日子以來,身子又沒有大好,人隻能日日在家裡悶著,簡直像坐牢一樣,我都快忘記外麵是什麼樣了。”
誌銳滿上了小二剛拿過來的酒,“誰讓你自己不安生的,況且前些日子奶奶也是念著你和子玉快要進宮了才想先收收你的性子。”
一說到進宮,我就頭疼,一努嘴,嘟囔道“我才不想進宮呢!”
誌銳狠瞪著我,低訓道“彆瞎說。”
我舔了舔嘴唇,沒再吭聲。場麵有些靜,忽聽到哪裡有一個聲音唱道
“終古高雲簇此城,秋風吹散馬蹄聲。
河流大野猶嫌束,山入潼關不解平。”
詩句豪邁奔放,將寫景與言情巧妙結合,既含蓄又不失生動。仿佛能看到一位英氣勃發的少年郎,正騎馬登上半山間的潼關古道,傍山監河,乘興前進,任清脆的馬蹄聲被獵獵西風吹散、吹遠,終飛入滾滾的雲濤裡。
我不禁抿嘴一笑,大概從古至今,這巍峨的雄關就被白雲團團簇擁著,一直不曾解圍吧?
好奇一回頭,見竟真是一個少年郎坐在我身後自飲自吟,他身姿偏瘦,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色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麵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一麵用筷子敲擊著杯碟,一麵喝酒吟詩,氣定神閒的樣子,很是瀟灑。
我朝誌銳使了個眼色,小聲問道“你聽到沒有?”
誌銳點了點頭,朝我招了招手,我忙弓起身子附耳過去,聽他道“這人有點意思。”
我向後稍指一指,道“何不去結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