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銳笑道“你九歲時,便賦詩‘月影井中圓’一句,可見,在詩書方麵,你是有慧根的,如今將《離騷》讀成這樣,也已經很是不錯了。”
我心一驚,蹙眉問“月影井中圓?”
誌銳看著我點頭道“是啊,怎麼了?你自己作的,難不成連這個你也忘了?”他眼中透出一股玩味的神采。
我忙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有些感慨你還記得。”
誌銳揚眉道“這事我如何能忘?當時,眾人皆誇讚你文采章卓,即便比起我們幾個哥哥也不差分毫,弄得我和誌均、誌錡很是無地自容,苦讀詩書許久才罷。”
我笑道“這麼說,你能有今日的功名成就,還有我的一份力了。”
誌銳笑歎著搖搖頭,“走吧,日頭下去了,該回去用飯了。”
我點點頭,誌銳提步行在前頭,我跟在後頭,始終垂這頭,在心裡細細揣摩著那句“月
影井中圓。”實在叫我後背一陣陣的發涼,曆史上的珍妃不就是最後被慈禧下令扔到井裡溺死的嗎?
這一句就好像是早為人生結局做好的一個伏筆,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果真有所言的天定命數嗎?我以前從來不信神佛鬼怪,同樣也隻以為人定勝天才對,直到我發生車禍,不僅沒有化作一抔塵土,與世長辭,反而來到了這裡,實在忍不住開始漸漸懷疑我往日所認知的一切現象。
我緊跨幾步,輕皺著眉頭,朝誌銳問“你相信這個世界有前世今生,有命中注定嗎?”
誌銳緩下腳步,用手背靠了靠我的額頭,“子兮,你沒發燒啊,怎麼會這麼問?”
我微微頷首道“你隻答便是。”
誌銳想了想,背起手道“我自然是不信,這是一個物質組成的世界,哪來的這些怪談?”他頓了頓,又道,“化作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無論是誰,最後都隻會化作一抔塵土罷了,所謂的前世今生,所謂的鬼神怪談,不過都是世人心裡暗藏的一種虛妄罷了,”他一麵說著,一麵端詳著我,“子兮,我怎麼覺得你從樹上摔下來之後,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我低了低頭道“是不一樣了。”
誌銳斜睨了我一眼,“彆再胡思亂想了,今兒都初三了,算算日子,差不多宮裡該來人了,還不好好準備準備。”
我瞥了他一眼說“有什麼可準備的。”
誌銳笑看著我道“怎麼,看你這樣子似是並不願意進宮啊?”
我當然不願進宮,一進宮就代表著我離那方陰潮的井口越來越近了,真是可怕,更可怕的是,誰也不能確定最後會怎麼樣,到底是會穿越回現代,還是永遠葬身於光緒年間。
我抿了抿唇,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進去就再回不了頭了。”
誌銳道“有多少女子眼巴巴的想進都進不去呢!”
我大方道“那讓她們去好了。”
誌銳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話可不敢亂說。”
我不屑道“怕什麼,若是皇上不合我意,我也是不願跟他一起的。”
誌銳聽了我的話,一時臉都青了,“什麼皇上不合你的意!皇上怎麼可能不合你的意?”
我突然靈機一動,頗有些諂眉問“好哥哥,你可能跟妹妹講講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又問“他懦弱嗎?他……昏庸嗎?”
誌銳連忙擺手道“私下這樣議論皇上,若被發現了,可是大罪。”
我撒嬌道“你就說說嘛!這裡就你我兩人,沒人會聽見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況且我本來就是要進宮的,看到皇上不過早晚的事,日後我可是皇上的寵妃,你先跟我說說又有什麼關係?”叉著腰,“難不成你與子玉一般的膽小?”
誌銳不解的望著我道“你怎麼知道你將來會是寵妃?”
我垂了垂眼睫道“我就是知道。”
誌銳玩笑道“萬一老死冷宮呢?”
我怒瞪了他一眼,“誌銳,你再敢瞎說這樣咒我的話,我就撕爛你的嘴!”我早知結局,“老死冷宮”四字於我來說便也不再是玩笑。
誌銳見我又氣又急,咧嘴清笑了兩聲,道“也罷,就與你說說,也好叫你有個心理準備,”清了清嗓子,“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你可能明白?”
我靜一靜心,忖了忖,“磬折似秋霜……”
容貌就像春天茂盛的、美麗的桃花和李花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有光彩,品性又像秋天嚴霜之下的草木般堅韌不拔。
誌銳朝我點頭。我心裡一下就安然了許多,能這麼比喻的人品,必定應該不會差,輕聲道“誌銳,你可曾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喜歡一個人,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誌銳凝視我,輕搖了搖頭,淺淺一笑後,緩緩俯下身子,在我耳邊低聲道“放心,有哥哥幫你把著關,皇上是配得上我家子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