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這個約翰??維爾遜還真坦誠,就西方各國來說在一定程度上時支持日本侵略的行徑的。
載湉勉強一笑,未給出正麵的回應。
約翰??維爾遜又道:“據悉同治六年時,明治天皇睦仁登基伊始,即在《天皇禦筆信》中宣稱‘開拓萬裡波濤,宣布國威於四方’,這難道還不夠表明心跡嗎?”
載湉心如明鏡,自然能聽出此話中暗含的意思,也自然曉得這話的重量,卻因著帝王至尊不得不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緩緩拿起麵前酒杯輕抿一口,隨即淺笑道:“難得大不列顛國竟這般忌憚日本天皇之語。”
約翰??維爾遜不管載湉的話,隻繼續咄咄笑說:“日本乃是蓄謀已久,準備充分,雖中日兩國簽訂了《中日修好條規》,就是不知日本會不會永久遵守這一條約,難道大清皇帝陛下就不曾為此擔慮過麼?”
載湉麵對約翰??維爾遜的來勢洶洶,語氣略加強硬,不遜其半分:“彈丸小國耳,又有何懼!”
載湉此話一出,慈禧連連含笑點頭,麵上十分滿意模樣。
我知道載湉故意說這大話實則是在穩定局麵,一閣中不僅有許多王公大臣,後宮妃嬪,更有不少各國使者,這個來自英國的約翰??維爾遜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約翰??維爾遜輕輕哂笑道:“早前亦聽聞北洋水師劉步蟾逼走了水師教習英國琅威裡,你們這裡不是有句古話叫過河拆橋麼,也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
載湉顯然不知緣故,聽了身姿一顫,而後,緩緩笑道:“可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強扭的瓜不甜,更有叫一個巴掌拍不響,並非北洋水師逼走琅威裡,原是琅威裡呆不慣北洋水師才選擇離去。”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閣中氣味漸漸變得渾濁,我幾杯高粱酒下肚,不過半晌,就已經深覺臉頰如燒,隻起身靜靜扶著白歌退出去欲至香扆殿換一層外衣歇會子再來。
外頭雲霧翻動,幽幽的澹香攪雜在空氣中,偶有清風拂麵,也拂過花樹,一陣花雨飄落下來,洋洋灑灑,讓人頓覺風無影而實存,腳下踏著花泥緊步了片刻,逐漸離歌舞俗聲遠了,待我行至偏僻之處,隻見周圍有樹陰池影,蒼柏一俱蔥翠萬狀,緩下步調,輕輕鬆開扶著白歌的手,其實我自出來吹得淡風意識就慢慢恢複清明,醉熏之意散去八分,早就足夠意識到身後有人在跟,此刻見四下無人,我才立定,回身見是王商,便忙問道:“事情如何了?”
王商行了禮,小聲道:“今兒載灃貝子沒來,”我聽言歎息一聲,他大約是見我臉色焦灼,還沒歇得一口氣,急忙又道,“倒是側福晉鄧佳氏替貝子來了,”我未及開口問,王商偏又說道,“奴才已經去傳過信兒了,小主儘在此處等著就是,大概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側福晉肯定就來了。”
我這才安心,對王商點頭笑說:“這事兒辦的不錯。”
王商笑道:“皇上和小主看重奴才,奴才不敢不儘心,況且平日師傅教導甚嚴,奴才一字一句都謹記著。”
我微笑道:“你自個兒敏覺,怪不得人要看重你,”又道,“範公公在皇上身邊侍奉多年,身上還有許多學問仍需你自個兒細細去學。”
王商道:“奴才自當用心跟著師父學習。”
我“嗯”了一聲,笑道:“想來紫光閣那邊也少不了你,你快回去罷,省得人懷疑。”
王商頷首一笑,應了聲“是”後,便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