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醫應了“是”之後提著藥箱緩緩退出。
看著他消失在殿中的身影我才深深的籲出一口氣,不禁在心中暗暗誇讚榮壽公主辦事利索。
載湉睨著我道:“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我回過神來,搖一搖頭說:“沒什麼。”
載湉勸慰我道:“你其實不用過於自責,大約戴春榮也是心甘情願的。”
我低頭道:“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奴才甚至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眼,都沒機會問一問他有什麼還未完成的心願。”
載湉道:“朕著人去看了,回來的人說戴春榮走得還算體麵,並無過多掙紮。”
我隻是望著他。
載湉正一正身子,繼續歎息道:“戴春榮,家住京外城胡同裡的一個破瓦房,為家中長子,上有老嫗,其父十五年時得惡瘡而亡,下有兩弱弟,一弱妹尚在繈褓,”說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朕以為他所願便是一家安樂,衣食不愁吧!”
我“嗯”一聲,忙道:“奴才會想法子送些銀子過去的。”
載湉壓住我的手道:“京城底層人汙穢不堪,恐銀子還未到他家便消失無蹤了。”
我問:“那該如何是好?”
載湉拍一拍我的手道:“你且休息,此事朕來想辦法。”
我忙一掙目說:“皇上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怎麼還能勞煩皇上呢!”
我還想再說,載湉抬手捏住我的嘴,“人命關天,怎麼能是小事,況且戴春榮不僅僅是為你而亡,更是為朕而亡,了他心願,理所應當。”
因著倩麗一直對載湉不死心,終於一日,聽榮壽公主說慈禧將賢王福晉葉赫那拉??婉貞請進了寧壽宮小坐。李蓮英安排倩麗在一側侍奉福晉茶水,這一波操作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人儘皆知!
原是榮壽公主閒暇來景仁宮找我畫花樣子,一時就聊到了這事,“那日我剛好在寧壽宮,見到了福晉,為人十分親和,”又道,“李蓮英的那個妹妹倩麗一直在旁邊伺候陪著說笑,可就不知怎麼的,福晉愣是沒正眼瞧她一眼,看那倩麗急成那個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我停下手中的畫筆,好奇問:“大公主竟也沒見過福晉麼?”
榮壽公主道:“哪裡能見到,我雖在宮中時日長久,但福晉入宮這還是破天荒的一次呢!”
我問:“福晉以前都未進過宮?”
榮壽公主道:“極少,即便進了宮也隻能見老佛爺一人。”
我籲出一口氣,笑道:“看起來老佛爺這次為了倩麗也算是下了血本。”
榮壽公主小聲道:“就是!”
隨後,我將畫好的花樣子草稿遞給榮壽公主,“大公主看看,”榮壽公主拿過端詳,我又淡淡道:“大公主恐還不知道,我跟那個倩麗早就過過招了。”
一會兒,榮壽公主眼眸離開手上花樣子,挑目想了想,對我笑道:“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倩麗定是與你過招輸了,否則她怎會舍近求遠去討好福晉?”
我笑著一搖頭。
榮壽公主又道:“其實在我打眼看來,那個倩麗除了尚有幾分姿色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行為荒誕無稽,作風粗俗輕佻,彆說福晉看不上眼了,就連我都看不上眼,她這樣的人與你過招不就是必輸無疑麼?”
我輕輕覷她一眼,歎息道:“你說起來輕鬆,我卻是覺得如臨大敵。”
過了一會兒,榮壽公主拿過一張乾淨的白紙鋪在幾上,笑道:“女子若是真心愛上一個男子大多都是這樣的草木皆兵,”我聽言忙就抽身拍她一下,她隨即道,“對了,福晉原本還想見你的呢!”
“我?”
我十分訝異。
隆裕在前,子玉在側,平白地,葉赫那拉??婉貞怎麼就偏想要見我?
旋即,榮壽公主“嗯”一聲,並道:“點名要見珍妃。”
我抬眸,好奇問:“後來呢?”
榮壽公主又將我畫好的花樣子草稿鋪在白紙下頭,平和道:“自然是老佛爺不應了。”
我手托著下顎,淺淺一笑,“也是,原本為了倩麗才破例請了福晉入宮,怎麼也不好反而讓我占了先機。”
榮壽公主一麵執筆低頭描摹著花樣子,一麵靜靜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