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這個夢好像做得特彆長,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鶯兒,銀晃晃的帳鉤上掛著幾個藍色的藥包,從藥包裡頭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艾草味道,不大好聞,甚至有些熏人。
鶯兒麵色平和地看著我笑道:“娘娘終於醒了,”轉身就端過一晚還冒著熱氣的藥碗來,坐在我床邊,用湯匙舀起藥汁輕輕吹著喂到我嘴邊,“娘娘快喝藥吧,趙太醫交代了等娘娘一醒來就定要喝下這碗藥的,為了等娘娘醒,藥都已經拿下去熱了兩三遍了。”
周遭是這樣安靜,安靜得有些叫人害怕,殿中燃著的柔和燭光,溫暖而明亮,我環顧一圈問道:“屋子裡怎麼就你一個人伺候,其他人呢?”
鶯兒低一低眸,含笑道:“鵲兒在外頭給娘娘熬藥呢!”
鶯兒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心中深覺事情不大對,“那白歌呢?”見她不答,我又問:“高萬枝呢?”
鶯兒隻是笑道:“娘娘還是先喝藥吧。”
我搖頭,盯住鶯兒,“是不是被老佛爺帶走審問去了?”
鶯兒一聽聞我這話,眼圈霎時就微微有些發紅,還未等及她說話,我忙就要撐著下床,“我要去寧壽宮!”
鶯兒趕緊跨過來就要攔我,“娘娘彆去。”
我死命掙開鶯兒,態度決絕,“我絕不能再因為自個兒連累她們受刑了!”
鶯兒見實在攔不住,一麵喊著:“鵲兒,”一麵“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啜泣說,“娘娘不用去寧壽宮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什麼結束了?”
我一頭霧水。
鵲兒也衝了進來,見鶯兒已經跪在地上,自己就也跟著跪在了地上,含淚道:“一日前娘娘還未完全轉醒時,高萬枝就已經被杖斃了!”
我心一震,“你說什麼?!”
鵲兒說著也“嚶嚶”哭起來。
我忙蹲下身子,拽著鵲兒、鶯兒問:“那白歌呢?”
兩人都不說話。
我含淚又喝問一遍:“白歌呢?!”
兩人嗚咽不已,根本無法說話。
我著急喊道:“說話呀!”
正鬨著,載湉大步進了來,鶯兒、鵲兒連忙啜泣著磕頭請安。
載湉並不理會,隻擺手叫她們出去。
待得鵲兒、鶯兒退下後,我緩緩站起來,靜靜地看著載湉,問他:“為什麼?”
載湉歎息一聲道:“老佛爺以賣官之事逐層追究下去,隨後又召見了軍機大臣,老師自然明白老佛爺的意思,便投其所好,出言道高萬枝有罪,不如交給內務府撲殺,老佛爺順勢同意了這話,”又道,“原本老佛爺將景仁宮裡的人全部下了獄,後來,在大公主的再三哀求下老佛爺才同意釋放。”
我反問:“翁同酥大人?”
載湉點頭。
我不解,“翁同酥大人不是被皇上停職了嗎?”
載湉道:“朕將他複職了。”
我蹙眉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又問:“白歌呢?”
他不言。
我上前去扯住他的胳膊,厲聲問:“白歌呢?!”
載湉眼眸向下睨著我道:“她已被老佛爺驅逐出宮。”
我蹙眉,“驅逐出宮?!”後退兩步,又含淚道:“白歌自小跟著珍兒,伺候珍兒,這會兒老佛爺將她驅逐出宮,她何以能謀生?!”
載湉淡淡道:“這是老佛爺的意思。”
嗬!老佛爺的意思!
我死死咬著牙,拖著疲軀又衝到他麵前,用力地撕扯著他的領口,哭喊道:“你呢!你的意思呢?!”隨即瞪著他繼續喊:“皇上!你可是皇上啊!”
他眉目一凜,掙開我的手,低吼道:“能怎麼樣!朕能怎麼樣?!”冷哼一聲,對我怒喝道:“消息是你親自放出去的!你此刻還要朕怎樣?!”
載湉的話讓我一顫。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