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笑道:“我雖被禁足,但我身邊的人還是可以進出的呀,紫禁城裡頭這麼多太監宮女的總能聞得些風聲,想打聽點消息還不容易?”
榮壽公主“嗯”了一聲,思索片刻,終於道:“怎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晚上我陪你一塊兒。”
我問:“一塊兒?”
榮壽公主點頭,“晚上我以探病為由去養心殿,你就裝作小祿子跟在我後頭一道進去,保準不會叫人發現。”
想一想,這個法子倒也不錯,更加不容易在半路上被人識破。
我便笑道:“那就勞煩大公主幫我這個忙了!”
榮壽公主挺起身子來拍我一下,“跟我還這麼客氣!”
榮壽公主在景仁宮一道與我用了晚膳,隨便扒拉兩口就把飯菜撤了下去,忙碌須臾,我換好衣服,也編好了辮子,一身行頭一樣不缺。
榮壽公主打量著我說:“你這麼一扮起來旁人還真看不出來!”
我笑,“那是自然,若是能被輕易看出來還得了麼?”
榮壽公主點頭,“也是。”
月上梢頭,院子裡的地上泛著淡淡的藍光,夜色漸濃,漫天繁星就像深藍色布上的碎銀子,坐在榻上望著窗外,一切都是靜靜的。
我心有牽掛,緩緩收回視線,過一會兒就扭頭問鶯兒一次,“什麼時辰了?”
鶯兒道:“酉時了。”
我歎息道:“還有一個時辰。”
榮壽公主也坐在另一邊,出聲道:“戌時是紫禁城巡邏最薄弱的時候。”
我點頭。
榮壽公主依舊看著窗外,“在宮中好久沒看到這般繁花似錦的景象了。”
我問:“大公主想起東太後了?”
榮壽公主輕輕“嗯”一聲。
我道:“東太後著實是個巧人,自從許多花木移植過來後,景仁宮小院裡真的多了很多色彩,無論是春秋還是冬夏都有自個兒獨特的顏色,”過了一會兒,我又道,“大公主可以隨時來景仁宮啊!”
榮壽公主含笑點頭。
又聊了會子。
終於到戌時,我跟著榮壽公主出了景仁宮,一路都低著頭,不知為什麼,自知快要到養心殿時周身忽然有些緊張,腳步明顯放慢,心裡竟打起了退堂鼓,就如同離家多年的遊子乍然歸鄉的那種不自在,也不知道見了麵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萬一載湉還是不想見我,我這一去不是更加惹他厭煩,本來在景仁宮我還能自己安慰自己會好的,若是見了他事情並非我所想的那樣,我可就連安慰自己都不成了。
越想就越害怕見麵。
正焦灼地走著,突然前麵現出一個人影,打著燈籠走到那人麵前看清了才曉得是璿璣嬤嬤。我與璿璣在府邸朝夕相處了不少時日,憑她的眼力見兒完全可以不費力氣的把我甄彆出來。於是我更低了低頭,並退到一行人最後。
璿璣笑著跟榮壽公主在前頭說了兩句話,榮壽公主便擺手叫眾人退下,我原也是預備跟著眾人一道退下的,結果被璿璣叫住:“最後麵那個提著八角燈籠的小公公你且等一等!”
我懸著一顆心,隻好回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