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見安靜思赤手空拳,不肯抽出兵器,心下暗讚這人武藝不同凡響,膽量更是了得。眼光一瞥,隻見齊帝一本正經,正聚精會神、目不轉睛觀瞧殿中二人比試;太子蕭鳴龍卻好像心不在焉,目光遊離,似對二人勝負感到索然無味;身前的當朝丞相祝雲雀,雖不看到他的正臉,此刻卻見他偏向一旁,與滕王蕭元嬰耳語不斷,笑聲不時傳來。
正左右觀看,突聽殿中一人喝道“著!”接著登的一聲,龍少陽定睛看去,隻見那西涼武士的雁翎刀已淩空飛出,直插在殿中木柱之上,餘力未竭,尚自顫動不已。原來安靜思用手切向那西涼武士手腕,對方眼見躲閃不及,隻得棄卒保車,一個倒縱,致使單刀脫手,他順勢借力給力,猛地一拂,刀若閃電,直插立柱。
那武士倒縱之下,慌忙之中站立不穩,竟摔了個四腳朝天。在眾人的一片笑聲中,爬起來悻悻地去了。
安靜思雙手抱拳,說了聲“承讓!”
接下來大約又鬥了四五場,有的是安靜思主動挑戰,有的則是他應約出戰,幾番比試下來,無一敗績,更讓眾人驚歎的是他腰間懸著的那柄寶劍,竟從未出鞘。
又一場比試下來,安靜思理了理衣襟,揚聲道“還有哪一位英雄願意賜教?”連問兩次,無人答話。這時,他突然徑直向西席上首走來,龍少陽心下一動,隱隱有種不安之感。正怔忡間,安靜思已走至近前,抱拳道“龍少俠,今日禦前比試,可否為安某指點一二?”
便在這時,突聽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道“且慢!安壯士,在下想先行向壯士討教幾招,不知可肯賜教?”
話音剛落,從席間走出一個青年公子,隻見他相貌俊美,一身紅衣,左側腰間細絲絛上墜著一塊白色佩玉,邊走邊用扇柄輕打手心,來到殿中,收起折扇,拱手一禮。
龍少陽不由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前日在竺舍停雲亭中遇到的那位紅衣青年“祝公子”。
前排的蕭元嬰卻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睜大了眼,指著殿中那紅衣公子,轉向一旁的丞相祝雲雀道“他……他……他……”
祝雲雀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滕王所言甚是,他真是一位俊美少年。來,來,本相敬你一杯,咱們品酒觀鬥,不言不語,豈不美哉!”
那紅衣公子卻是向這邊瞧也不瞧,拱手為禮,朗聲說道“安壯士,請!”
安靜思一時愣在那裡,沒有答話。此刻他心下躊躇,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之中,忍不住偷偷瞥了祝雲雀一眼,見他微微點頭後,雙手一抱拳,道?“既然這位公子這麼瞧得起在下,安某恭敬不如從命。”
寒光一閃,紅衣公子右手抽出一柄寶劍。隻見這劍長約三尺,鏤象龍螭,文犀飾首,錯以明珠,做工甚是精美,當真是價值連城。他右手執劍,左手捏個劍訣,便直搶上來。
截、削、刺,招式變化無常,劍勢疾如閃電,彈指一揮間,那紅衣公子已攻出十餘招,招招攻向安靜思,隻見安靜思腳下步伐甚快,方位不斷變換,閃轉騰挪中將劍鋒一一避開,卻並不急於出招。
那紅衣公子見對方隻是閃躲,並不還手,臉色微變,出招跟著更緊密起來。隻是心中浮躁,起承轉合間,變招太遽,劍法便露了破綻——安靜思打定主意,覷得這是個機會,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出,便去奪他手中寶劍。
哪知剛觸及紅衣公子手腕,隻聽他“啊”的一聲大叫,安靜思心中一驚,忙收住右手,一時間心緒百轉“我隻是將將觸及他的手腕,並未發力,他怎會如此痛苦,難道是方才交手時無意之中傷了他?倘若如此,如何向義父交待?可自己明明與他沒有肢體接觸,怎麼會?……”正胡思亂想間,隻覺一道寒光襲來,接著下巴一涼,一柄寶劍已直逼自己喉間。
劍的另一端,那紅衣公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道“多謝安壯士承讓!”接著,又是一道弧形寒光,嚓的一聲,劍已入鞘。
安靜思渾身一緊,心知中了計了,想來對方料定自己絕無傷害之意,是以方才故意不加躲避,假裝受傷大叫一聲,引得自己分神,進而趁機偷襲?……當下無奈地咬了咬牙,瞟了一眼西席的祝雲雀,一抱拳,悻悻地退下了。
這一下變起倉促,一陣驚叫聲後,眾人又變作交頭私語,紛紛納悶“剛才安壯士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的突然停手,坐以待斃,以致痛失好局?”
眾人正自議論,隻見那紅衣公子已走到西席上首,拱手道“龍公子,聽說公子武藝非凡,在下實在仰慕得很,還請不吝賜教!”說著,一雙美目盯著龍少陽。
這聲音清脆悅耳,如黃鶯出穀,加上這一雙美目,不是那日見過一麵、女扮男裝的祝家小姐祝溪冰,還能是誰?
龍少陽見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眼中波光流動,鼻間又突然聞到一股極淡雅的香氣,心中不禁一蕩,不敢多看,也不及細想,隻得站起身來,抱拳道“兄台抬愛,龍某敢不奉命!”
當下龍少陽從西席走向殿中,一瞥間,見安靜思正躬身聽著丞相祝雲雀耳語,不時點頭,似乎在交代什麼,心念一動,已有了打算。
二人走到殿中,各道了聲“請”。
祝溪冰當下抖了個劍花,劍身微動,竟似發出輕微響聲,向龍少陽斜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