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路上無論他們怎麼哭號哀求,領頭的仙門弟子都沒有任何的停頓。
兩天下來,連坐在馬車裡的人都麵色蒼白。
算上常淩,現在還堅持著奔走的還有不到二十人。
有了常淩的助力,他們的狀態也沒好到哪去。
一個個都已經是燈儘油枯之相。
甚至從很早以前,他們就僅僅是憑著毅力強撐著一口氣在前行了。
他們也算是破釜沉舟,為了保證跟的上隊伍保存體力,厚重的行禮早就丟棄了,甚至連食物與水也沒帶多少。
倘若在這裡倒下,他們怕也是回不去家裡了。
而前路漫漫,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
突然,走在常淩身前的人腳下一軟,直直地向地麵上跌去。
常淩手疾眼快的將他扶起來,隻聽見了一句細弱遊絲的謝謝。
“放,放下我吧。”
那人沉重而灼熱的呼吸緊貼著常淩的耳畔。
他想活。
可是他怎麼能夠要求同樣疲憊的同伴帶上他呢。
行到此處堅持不下去,是他的命,不能夠再拖累彆人了。
常淩沒有說話,將那人架在自己的身上,繼續一點點地向前走著。
領頭的一名修士回頭輕輕的看了一眼,又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他已經可以想象這兩個人的結局。
沒有能力還偏要逞能做好人,真是可笑。
前麵的馬車裡探出一個小姑娘的頭,她麵容蒼白憔悴,隻有一雙大眼睛還是明亮的很。
她一眨也不眨眼地看向常淩二人。
“姆媽,就讓他們也上來吧,我,我很瘦的,還有位置。”五感敏銳的常淩自然是將小女孩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道有些尖銳的女聲傳來:“他們是奴隸!仙長願意帶著他們一同去聚集地,就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她們的聲音其實很小,可是在座的修仙之人都是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三人同時皺起了眉頭,過了良久,誰也沒出言說些什麼。
修仙之人在‘凡間’是不可以隨意使用術法的,亦是不可以乾預凡間的家國大事、製度法規,世間萬物各有其自主的運轉規則,就像是凡人們經常感歎的那樣‘命由天定’。
修仙之人隨意乾預,往往不能帶來什麼好的結果,自身也會沾染上因果,稍有不慎就會轉換成業障。
常淩長呼一口氣。
在最開始踏上仙路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走上了一條通天之路,將掌握無上的力量。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境界的提升,她反而越來越能看見自己的無力和局限。
明明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呢。
識海之中的層層黑霧裡也是傳來一聲聲的附和。
明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是徒勞無功,改變不了自己也改變不了世間,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眾生。
常淩,你到底在堅持著什麼?
她突然感受到身旁之人不斷地推著她。
這力氣對於她來說委實有些不夠看。
“放開我吧。”
常淩因著愣神腳下一時間也有些踉蹌,這人自然是認為是自己拖累了她。
常淩猛的回神,瞧著麵前連綿的群山,一望無際的藍天,對著麵前虛無的空氣,輕輕地說道。
“至少我現在還願意去改變。”
認清自己的渺小和無力,並不能成為一種阻礙,麵對已知的命運,還能夠坦然無畏地走下去,這大概就是卑微生靈的偉大光輝之所在。
倘若百年之後回首一生,她不想看到因為‘看透一切’而選擇庸碌的自己。
熱血,衝動,勇敢,執著。
這才是她們少年人的樣子。
她從來都沒有失去赤子之心。
她仍未,臣服生活。
常淩輕笑了一聲:“沒事兒,我再扶你一小段路,等你稍微恢複恢複就自己走吧,我們很快就要到了。”
一邊說著,一絲絲靈力悄悄的傳到那人身體裡,滋養著他枯竭的經脈。
常淩如法炮製,悄悄地接近那些個跟在隊伍後麵的‘奴隸’,最終,十七人,一個也沒有少的到達了聚集地。
可是到達聚集地,會是安穩生活的伊始嗎。
常淩看著麵前亂糟糟的地界,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能感受到結界的氣息,這聚集地麵積很大,相應的覆蓋了這樣大麵積的結界,結界的效果並稱不上強。
甚至從外麵可以輕易的窺探到裡麵的情況。
常淩一時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來沒走出過幽州。
結界裡的情況像極了臨城。
數不清的人隨意的趴在地上,灰頭土臉蓬頭垢麵。
瞧著到達結界門口的馬車,不少人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些個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常淩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元華門的開脈境弟子根本進不去山門,在外麵居住生活都跟凡人沒什麼區彆,門派是不會管他們的衣食住行的。
即使是將聚集地建立了起來,元華門也拿不出凡人們生活生存需要的東西。
當然不至於不管不顧,可是送進去的糧食衣袍什麼的顯然是不夠的。
也會有仙門弟子來管理聚集地,可是麵對著天地間的魔影,整個元華門都處於嚴格的戒備當中,會議整天召開不說,怎樣組織弟子順利的逃跑都要演練無數次。
他們對於聚集地往往無暇顧及,整個門派上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關係著自己生命的時候,誰還有機會去管其他人。
何況是些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