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預想過這樣的情況,常淩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失落。
長久的處於魔氣極為濃鬱的地方,這兒的凡人和修士思維性情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
偏執,總是魔化的開端。
大道理在平常的時候嘴上說說,總是簡單得很,可是真正到了危機的關頭,誰又能不怨。
阿碧用儘了神魂之力甄彆著麵前這魔靈身上的波動,希望能夠通過他身上細小的變化而推斷出他接下來的行動。
太快了。
無數靈力和魔氣像是一條條絲線,煩亂無章地呈現在它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眸裡。
阿碧強撐著精神仔仔細細地查探著,自己神魂亦是在不斷地劇烈波動著。
當修為比較低的修士窺探高階修士時,受到的威壓是成倍的。
經過魔氣強化之後的金丹境修士,已經讓孱弱的阿碧感受到強烈的力不從心。
即使有著它時不時在一旁的提醒,常淩的頹勢還是不可避免的。
瞧著那已經伸到她眼前的利爪,常淩還是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這魔靈發沒發現,自己在同他爭鬥的時候,不斷地變換著身形,其實他們已經離那修士的聚集地越來越遠了。
在這個距離,即使她選擇使用特殊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同這魔靈同歸於儘,也不會傷害到那聚集地的任何一人。
明明是前不久才費勁千辛萬苦凝練出來的精血啊,現在又要灰飛煙滅嗎。
常淩的分魂禦使著的淵祭劍,劍尖已經調轉了方向。
正對著她自己的心竅。
沒等著劍尖沒入她的身體,麵前的魔靈似乎是驟然間受到了重擊,整個身影直直的朝著旁邊飛出去。
而出現在半空之中的是一道火紅色的身影。
攝由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看向常淩。
他揮拳的動作還停留在半空之中,空氣中殘留著的威壓告訴常淩剛剛這一擊是怎樣的劇烈的力量。
“後退。”攝由乜斜著眼睛說道。
常淩拖著近乎於虛脫的身子勉強向後退了幾步,正好由攝由的身影徹底擋在她麵前。
這名年輕而強大的魔修戰鬥的方式頗為直接,主要依靠的就是他那經過了無數次淬煉的拳頭。
隨著靈力的不斷運轉,攝由的身形一下子暴漲了幾分,身上的肌肉似乎都要將他那鮮紅色的袍子撐破。
那旁的魔靈猛的回過神來,頗為不甘的怒吼了一聲,再次全速的朝著攝由衝過來。
兩道身影在半空中劇烈的碰撞再分開,攝由有好幾次,都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到了後來,他的雙目竟然也染上了幾分赤紅。
魔靈倒是一直被他壓著打。
也不知道攝由的拳頭到底是怎樣淬煉的,先前那魔靈的指甲明明已經觸了上去,卻還是沒能劃開他的皮肉。
這倒是常淩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著金丹境之間的‘肉搏’,每一招一式之間迸發出來的威壓和美感讓她不禁有些陶醉。
作為一個‘局外人’,她終於可以倚在一旁的大樹上,在腦海之中不斷地描摹著魔靈和攝由的動作。
這就是,金丹境修士嗎。
讓她從這短暫的感悟之中回神的,是攝由的怒吼:“你還在那愣著乾什麼?趕緊用你那把古古怪怪的長劍將他捅死啊。你想要累死小爺不成!”
常淩猛的回神,握緊了淵祭劍,就朝著戰鬥的中心奔去。
抓住魔靈被攝由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空當,常淩手中的淵祭劍直直地沒入他的心竅。
這一擊可不簡單,常淩可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長劍不斷地向前送去。
這魔靈的防禦力竟然是如此的可怖。
常淩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幸好,幸好攝由來了。
瞧著一旁已經被死死地釘在地上的魔靈,攝由頗為隨意地直接坐在了一旁。
“你還不錯啊,還能活著從元華門出來。”攝由打量了常淩一番,撇撇嘴說道。
常淩沒有答話。
不管怎麼說,麵前這人可是個喜怒不定殘忍嗜血的魔修,還是金丹境的魔修,常淩一時間也不知道怎樣開口。
聽他的語氣,這是在關係她?
可能還是嘲諷吧。
於是沉默在二人之間不斷地發酵著。
最後還是常淩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不知攝由前輩怎麼會來燕州,現在燕州這情況,前輩日後又有什麼打算呢?”
攝由冷哼一聲,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來這兒,自然是為了誅魔。”
同樣都是‘誅魔行動’,隻不過他從被誅殺懸賞的,成為了一個持劍捍衛天下的人。
多諷刺啊,燕州的萬獸門和顧家早早地就將家族財產和重要的人員轉移到了內陸,各個門派也就象征性的號召一番,然後將整個燕州都封閉起來。
任由這些人自生自滅。
還有先前元華門那所謂的‘大義’。
這就是正道嗎。
攝由不明白,這些人憑什麼有臉每個幾十年就下達個什麼誅魔令,自詡維護著正義踏足幽州。
又有誰是真正乾淨的。
常淩有些乾澀的說道:“謝謝。”
她作為這天玄大陸眾生的一員,感謝攝由願意踏足危險,斬殺魔靈。
“喲,倒是沒想到,在這兒還能再見到你,真是不知死活,什麼地方都去。”攝由平複了一下心緒,又是一副驕傲的模樣。
“我也僅僅隻是遵從本心而已。”常淩輕輕地達到。
作為一名劍修,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道劃破天際斬殺魔族的劍光給她心裡帶來的震撼與觸動。
那是他的師傅用生命‘施展’出來的一招。
懷著些許的悲痛和怨恨,常淩選擇握緊手中的長劍對準魔靈。
魔族被斬殺之後,本來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可是因為各個宗門之間的內鬥,錯過了剿滅魔靈的最佳時機。
等著事態不斷地發酵,又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戰鬥,或者他們不想付出‘更大’的代價了,索性選擇直接將一切封閉。
多麼理智的方法。
踏足燕州每一寸不滿瘡痍的土地上,常淩都忍不住的發問。
到底什麼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