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瑤又是一聲。
這一次,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她咽了咽口水,斜墨卿城一眼,簡直是無語,“你……”
敢情,她在這裡大費口舌,開導他半天,人家是一直都不覺得這門婚事,他是在勉強,再換個說法,就是挺願意,說不定還挺願意的?
早說啊!
浪費她表情!
“罷了,罷了。”雲曦瑤喝口茶,順順氣,“這事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要你樂意就行,不過姚夢君的心,現在也不在你的身上,你們還有得磨。”
敢情這樣的事,她也不好說太多。
雖然她和姚夢君有些過節,但壞人姻緣,她還是不做。
“哎,隻是可惜了這麼一顆,上等的大白菜啊,要硬生生被豬拱了去……”雲曦瑤細若蚊聲,在那裡嗡嗡的自言自語,表示實在可惜,可惜。
“嗯?”墨卿城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我說,這門當戶對,其實也挺好。”雲曦瑤拔高嗓音,白他一眼。
看著雲曦瑤那氣呼呼的表情,墨卿城輕嗬一聲,淡淡解釋一句,“之前,我確實沒什麼想法,和皇甫家的婚事,隻是遵從王命和長輩之言,但現在,我覺得……是挺好,也不勉強。”
他沉默了默,才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
也不知道,雲曦瑤聽懂了沒有。
“你覺得挺好,就好吧。”雲曦瑤嘀咕一聲。
她當然沒聽懂,也實在是想不通,這男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前一秒還是,都無所謂,甚至於一副要棄療的樣子,但在她教唆他退婚的時候,他轉口又說,還挺好,不勉強……搞得她尷尬得難以下台。
雲曦瑤揉揉眉心,表示有些頭痛。
好人真難做……
實在是無法理解,雲曦瑤也就不再去想。
現在,她自己這邊,都還撂著一個爛攤子呢,哪有閒心再去管彆的?琰這次肯定被她氣得夠嗆。
一想到這個,雲曦瑤又長長一聲歎息,有些頭疼。
她捏著手中的白玉瓷杯,輕輕搖晃著。
薄霧朦朧的茶杯中,水麵漣漪,其中似有雪花飄旋。
雲曦瑤的眼神一直盯著水麵,而思緒,又不知飛到了何處去。
布置簡單雅致的船艙內,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隻剩耳邊嘩嘩的海浪聲,一波波,像是一首無窮無儘的夜曲。
墨卿城看著對麵少女失神的模樣,墨瞳動了動,似那茶水表麵旖旎波光。
他品一口茶後,淺淺開口,“這海上日子是無聊些,你之前,應該沒有這麼長時間出過海,若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一定要與我說,不必客氣見外。”
雲曦瑤回神,忽而一笑。
“怎麼?”墨卿城側頭,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雲曦瑤搖搖頭,燦笑了笑後,有些感歎,“沒什麼,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躺下,這樣道,“像是上輩子的事,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她隻是這樣說,也的確是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要出任務,上天入海簡直是家常便飯,上至萬米高空,下至千丈海溝,還有什麼適應不適應的?
不過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出海,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
“忘了也好。”雲曦瑤笑笑。
上輩子的她,僅僅隻算是活著。
墨卿城隻是微微一笑,沒有追問。
著兩人之間,像是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感,說不清明。
隻是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話題,該適可而止,不便多問,兩人都很默契的心中有數。
亦不如說,墨卿城此人,心思敏銳通透得可怕,可以輕而易舉的看清對方的心思。
雲曦瑤捧著熱茶,側頭望向過去。
海上日子確實有些無聊,又也許,是有了一點同病相憐感,她多問了一句,“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說,自己是雪域女王養大的,你親生父母呢?”
墨卿城搖頭,“我是孤兒。”
淡然而然的幾個字,聽不出情緒。
沒有失落,也沒有傷懷,仿佛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也不值一提。
活了二十幾年,墨卿城從未對人說起過這些,但今日,他說完竟又微笑調侃一句,亦是清清淡淡,“族中長老都戲說,我是冰山雪域,天生地孕。”
雲曦瑤“噗嗤”一聲,不厚道的被逗笑了,“你還是石頭裡麵蹦出來的不成?”
墨卿城櫻唇淺勾,跟著一笑。
或許吧。
對於族中長老們,為墨卿城起的那一卦,冰山雪域,天生地孕,前麵常作戲言,他沒有說出後麵一句,沉歎:落雪而來,孤影一生。
或許是因為,他現在並不覺得孤獨吧。
“其實呢,我們兩算是同病相憐。”雲曦瑤笑完,又假裝正經了一下,端了端臉色,歎一聲,“我從小,也沒有父母,母親三歲那年就沒了,父親呢,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
對於旁人來說,很是淒慘的身世,怎麼從雲曦瑤嘴裡說出來,倒有一分搞笑意味。
“可以跟我說說,你的父親嗎。”墨卿城狀若無意一問。
“我父親?”雲曦瑤眨眨眼,一時被難住了。
這樣說來,她其實更慘好嗎?
她是兩輩子啊!
上輩子,是個貨真價實的孤兒,這輩子呢,稍微好了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母親三歲時候,就沒了,感受到了的朦朧母愛記憶,還是原主的,留下這顆種子的父親呢,到現在為止,她所知道的全部,就兩個字,雲鴻遠。
其他的,沒了……
淒淒慘慘戚戚啊!
這些,她還有苦說不出。
兩輩子都這麼坑,她找誰說理去?
雲曦瑤靠在窗上,心中一萬匹那啥馬在狂奔,“我外公和我小舅舅,都說我父親是個負心漢,一提起,就罵得狗血淋頭,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雲曦瑤一歎,“哎,隻是我娘親怎麼也不肯說。”
墨卿城垂眸,濃黑睫毛遮蓋的眸光中,旖旎深深。
此時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嘴角隱隱有些上揚弧度。
“我隻知道一點,還是小舅偷偷告訴我的,那就是我父親的名字,叫雲鴻遠。”雲曦瑤也不知道為何,會跟墨卿城說這些,可能是真的因為‘同病相憐’。
不對,她貌似更慘。
就當是說出來,讓他找點安慰吧。
她其實一直挺擅長拿自己的悲慘,去安慰彆人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墨卿城才淺淺開口,“你就沒想過,找到你父親嗎。”
雲曦瑤眸光盯著窗外的海麵,烏黑發亮的瞳孔,比那深海的色澤還要美麗深邃。
她狀若深沉的一聲歎息,一邊扯了扯嘴角,“我隻想著,若是能找到父親,解開我心中的謎團,就最好,若是找不到,也沒太大關係,反正我現在也挺好。”
她其實,最想揍一頓她那個留下種子,就不負責任的男人來著。
雲曦瑤端著那熱乎乎的茶水,一聲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