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遠，很遠。
終於在某一刻，餘琛的念頭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紫黑色的龐大刑柱，還有刑柱一旁的奇門道尊——看起來那位初元道尊還沒有回來的樣子。
於是再沒有多餘的言語，餘琛帶著餘修一瞬間化作一道流光，衝向了那個方向。
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距離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幾乎在轉瞬之間，他便靠近了奇門道尊和姬天明所在的位置。
隻是在那無儘的黑暗之中，奇門道尊和姬天明的存在，都籠罩在一層圓球形黯淡光幕裡，隔絕了內外。
餘琛望著那光幕，眉頭一皺。
——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卻能夠很輕易的看出來，這是一道類似屏障之類的東西，但更加詭異的是，這一層護罩相當脆弱，脆弱到哪怕是天人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其打碎。
那麼，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在那光幕麵前停了下來，餘琛眉頭皺起，抬手之間，就意圖將其打碎。
但那一刻，一個沙啞冰冷的聲音突然回蕩在他的耳旁：“大源之敵，終於見麵了——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但吾輩想你……可是想得緊啊！吾輩道號奇門，將是徹底毀滅你之人！記住這個名字！”
聽罷，餘琛的回應是沒有回應。
——誰他媽要跟你逼逼賴賴？
可就在他即將將那光幕打碎的時候，餘修突然眉頭一皺，伸手阻攔。
與此同時，那冰冷沙啞的聲音再度響：“不不不不不！雖然吾輩很想親眼看到你打碎它——但吾輩希望的是你在明白它究竟是什麼的情況之下，再做決定。
這一方世界，喚作初元大界，乃是初元道友煉製的一枚空間法器，在這法器當中，一切的規則都由她設定和憑其心意更改。
而這一枚萬刑之柱，便是同這暗幕連接在一起——隻要暗幕被破壞，萬刑之柱也會在一瞬間炸裂，化作飛灰。
當然，這不是什麼問題，吾輩當然知曉——你此時此刻恨不得將吾輩剝皮抽筋，但……他呢？”
奇門道尊似笑非笑，指著刑柱上綁著的姬天明，開口道：“——在刑柱破滅的一瞬間，他也會瞬間被那可怕的能量潮汐吞噬殆儘，一絲不存。
對了，你應當已經知曉了吧？他身負那人界的天道，他一死，整個人界都要分崩離析——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原本應該是讓你親手打碎人界的天道，來給你一絲拯救地府的天道的希望。
但估計也騙不了你，這家夥是個瘋子，他親手將人界的天道剝離了出去，扔進了時空亂海當中。
所以，這對你的第一道折磨便減輕了許多——想要靠近吾輩，想要拿回你那地府的天道，便……親手將他殺死吧。
如果吾輩沒有看錯的話，他和你的交情應當算是相當深厚的——為了自己的世界，為了地府萬千生靈，不得不手刃摯友……真是僅僅想一想就讓人熱淚盈眶的話本啊！”
奇門道尊表情和動作都誇張到了極致，完全不再是餘修一路上跟餘琛講述的那個“不苟言笑”的道尊，顯然早已被複仇的烈火灼燒了心智。
然後，他那故作姿態的臉上，突然變得冰冷，目光也透著森寒，就好似冰冷的刀鋒。
“——選吧。”
餘琛深吸一口氣，望著癲狂的奇門道尊，明悟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衝著折磨他來的。
而另一邊，姬天明眼睛一橫，湧動那體內氣息，就要兵解自爆！
——失去了人界天道的他，就是爛命一條，可不會在乎死不死的。
“太蠢了，我這人閒雲野鶴一輩子，怎麼會在死前讓好友這般煎熬？”
可下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奇門道尊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才太愚蠢了——先前讓你成功剝離了人界天道，隻是因為你恢複記憶的同時恢複了些許曾經的力量，這些多出的力量超出了桎梏和束縛，為你所用，所以才出了一些紕漏而已，難不成如今吾輩還會疏忽到讓你自儘？
彆想那些美妙的事了，人類，在吾輩麵前，你的生死都無法被你掌控！”
姬天明聽罷，便又是大喝：“判官！那就動手！我已剝離了人界天道，本來也就活不長久了！不要因為我的死有什麼罪惡感！要是真有！你不是會紮紙人嗎？逢年過節給我燒是個國色天香的紙人姑娘過來就行！”
“不必了，他聽不到，隻有吾輩的聲音，可以傳出去。”奇門道尊仍好似看小醜一般看著他，搖頭。
姬天明就徹底歇菜了，看著暗幕外的餘琛，焦急又煩躁。
奇門道尊也看過去，目光卻殘忍而冰冷。
仿佛要欣賞即將上演的精彩戲劇一般。
但餘琛根本不看他，隻是看向一旁的餘修。
後者輕輕皺眉，“我說過了，知識也是力量——我有辦法。”
餘琛心頭鬆了口氣：“你也擅長虛空之道？”
“大源文明鼎盛時，初元道尊的恩師就是被我一手扶上去的。”餘修走向前方：“而這初元大界，乃是他們一脈虛空之道的巔峰造物，雖然和吾之道並不完全相同，但一脈同源，不難破解。”
緊接著，便見他一手摁在了餘琛的肩膀之上。
然後便好似醍醐灌頂一般，無窮無儘的信息湧入餘琛的腦海。
那一刻，他閉上眼，隻感覺……一切明悟。
睜開眼時，看眼前這茫茫的暗幕，卻變成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虛空之道的規則，一段連接著一段，無比清晰。
就好像一個龐大的迷宮那樣。
他目露奇異之色，伸手搭在了那暗幕之上。
“要動手了？終於要動手了？嘖嘖嘖！”
奇門道尊咧開嘴，雙目通紅，無比癲狂和興奮那般：“痛苦嗎？憤怒嗎？怨恨嗎……”
可說著說著，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看到，餘琛的臉上，平靜到讓人心悸。
——這可不是什麼迫不得已親手殺死友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