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的斥責在她耳邊回響著,初梓安雙手捂緊耳朵,兩行清淚從眼中流下,口中不斷喃喃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處在夢魘中的初梓安冷汗直冒,口中也喃喃不清。初梓銘見狀,先是將初梓安緊緊攢住的手分開,在她耳邊輕輕喚道“安安,安安。我是哥哥啊,已經沒事了。”
初梓安的呼吸漸漸急促,雙眸緊閉,眉頭緊鎖,一層又一次的恐懼圍繞在她的心間。
“不要……不要!”驚呼一聲,初梓安猛然睜開雙眼,深深呼吸著。
見初梓安清醒,初梓銘又輕柔的喊了一聲“安安,沒事了。”
慢慢冷靜下來的初梓安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見初梓銘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而他的身後,也站著同樣緊張的林一陽。
看到林一陽的麵容,初梓安有些慌亂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並翻了個身背對著兩人,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媽媽,是我害了林教授。他們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我就不應該活著,不應該出來惹是生非……”
林一陽繞到病床的另一邊,輕柔細哄道“安安,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彆想太多了。”
兩人一邊耐心的平複著初梓安的情緒,一邊將初梓安緊緊攢住被子的手扒開。看到手腕處的傷口沒有重新裂開,林一陽輕歎一口氣。
初梓安的情緒雖然冷靜了下來,但她雙眸微微有些抗拒,貝齒咬著下唇,無論初梓銘和林一陽再說什麼,她都不再開口。
看著初梓安這副樣子,林一陽的心裡彆提有多疼了。
沒過多久,初山也接到消息連忙趕來了醫院。
病床上的初梓安縮成一團,目光空洞無主,原本紅潤的臉頰也異常的蒼白,讓人揪心。
初山走到床邊,他想握住初梓安的手,可在他碰到她之前,初梓安就將手縮了回去。看到這一幕,初山心如刀絞“安安,爸爸在呢,我們好好養病,等病好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初梓安的雙眸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她側過身,輕輕開口“你們出去。”
“安安,以前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是爸爸的錯。等你出院了,爸爸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初梓安手撐著床要坐起來,在她身邊的林一陽見狀立刻扶在她的後背,將她的身子緩緩扶起來。
淚水,從眼角落下。
初梓安苦笑道“六歲時,媽媽走了,那個疼著我的哥哥沒有了,有的隻是厭惡和冷漠。爸爸呢?您因為部隊上的事經常不在家,我想要您給我多一點關愛都實現不了。”
慢慢地,初梓安看向身側的林一陽,嘴角的苦澀漸漸隱去,一絲幸福浮現出來,“而林教授,是你一點一點地將我從黑暗中拉出來,給了我溫暖和光亮。同樣地,你也是我最不願傷害的人。然而因為我自身的問題,將你置於網絡暴力中,對你造成困擾和影響,是我的錯。這個錯,我想要彌補和挽救。所以……林一陽,我們分手吧。隻有我們分開了,網絡上對你的惡言惡語才會消停,才不會對你的前途造成影響。”
漸漸地,林一陽的眼睛中也仿佛失了色彩,一片昏暗。
他緩緩開口,低沉的嗓音從他喉中溢出,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初梓安,你想從我的世界裡說走就走,不可能。”
和林一陽相處的這幾年裡,他很少有這麼強勢霸道的一麵。初梓安心裡十分清楚,林一陽是不會同意的。她眼眸微垂,似有氣無力般說道“你們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剛剛初梓安對初梓銘和初山說的一番話,讓他們父子二人深深自責不已,後悔不已,初梓安的心理問題,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們造成的。
“安安……”初山溫柔的喚了一聲,想要彌補。
“出去。”初梓安翻身躺下,目光落在窗外,神色清冷。
如今初梓安稍稍冷靜了下來,不會再輕易尋短見。不過出於安全起見,初梓銘還是叫來了護士看著。
在眾人都走出了病房後,瞬間冷清了許多。初梓安縮了縮嬌小的身軀,白皙的手指緊緊拽住被子,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她不能在他們麵前流淚,也不敢在他們麵前流淚,所以隻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地哭泣。心底不僅僅是對自己牽連了林一陽而自責內疚,如今更多了一份因為自己割腕住院而讓身邊的親人擔憂的責備。
如果她六歲時沒有跑出來,媽媽也不會離開;如果她沒有和林一陽在一起,也不會讓林一陽遭受網絡暴力;如果她沒有衝動想要自我了斷,那也不會讓爸爸、哥哥擔心自責……可是這些終究隻是如果,這一切已經發生了,已經無法更改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怎麼能不怪自己?她怎麼可能原諒自己?她不能不怪自己。她也不能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