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穿著黃色的隊服,左側肩胛骨下貼著一麵小小的國旗。她有點嬰兒肥,粉白粉白的臉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通紅。
男人知道,她哭,不是因為個人獲獎,而是他們為國家帶來了榮耀。
2006年冬,德國亞琛。
漫天大雪中,一輛黑色斯巴魯suv在亞琛工大校園門口停下。
坐在副駕的唐熠從懷裡掏出一個粉色信封,抽出裡頭的信,展開,低聲念道“france,機械工程。”
景霽之掛擋,將後排窗戶降下一條縫。寒意鑽進車內,他吸了吸牙齒,雙手放到暖風口取暖。
“亞琛那麼多學生,你就知道一個英文名和專業,怎麼找?”他側過臉看一眼唐熠,又看回擋風玻璃外的狂風驟雪,“你給井勤打個電話,叫他把那學生喊出來大門口跟你見見不就得了?咱們就在車上等。”
這天氣下車去找人,要被凍死在雪地裡。
他覺得唐熠瘋了,為了跟一個資助的學生見麵,特地從盧森堡開兩三小時車過來就算了,還要在這麼冷的大雪天下車去找人。
“在車上等我。”唐熠留下這句話,開了車門下車。
積雪很厚,他一腳踩下去,雪沒過了腿脖子。
大概因為下暴雪,校園裡沒什麼人,遠遠看去,隻有兩三位學生在校園裡行走。
唐熠看到一位亞裔男學生,快步上前,用英文問對方“嗨你好,請問你認識一位就讀機械工程係,叫france的同學嗎?”
男學生止步,想了會兒,問“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男學生搖搖頭“好像沒有。”
唐熠說了聲“謝謝”,繼續往前走。
這時,一位穿著長羽絨服、身材微胖的亞裔女生從他身旁走過,他回過頭去看一眼,又繼續往前走。
…
問了一圈無果,唐熠回到車上。
景霽之遞毛巾給他擦身上的雪,笑說“就跟你說了問不到你不信,那現在要打電話給井勤?”
唐熠把身上的雪花都掃掉“不用了,回去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景霽之啟動車子。
暴雪天,車速很慢,他小心翼翼觀察著路況。
平時開慣快車的人,這會兒龜速前進,心情有點煩躁,碎碎念起來“我說你非得在這種天氣來回跑三百多公裡,就為了見一見那學生?還是個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gay,這麼惡劣的天氣也要來見見小情人……”
唐熠把懷裡的信拿出來。
粉紅色的信封就夾在他食指和中指間,他輕哂“資助了那麼多學生,就‘他’給我寫過信,總覺得這孩子重情重義,而且特彆聰明,沒我的地址,知道把信寄給井勤,井勤會轉交給我。那我最近既然在德國,就來看看這孩子過得怎麼樣。人家關心我,我也得關心人家不是?”
景霽之失笑“你這思想,就跟我爺爺他們那個年代的老家夥似的,人今天送咱一顆蒜,明兒咱必須回兩根蔥過去……”
唐熠笑笑,沒說什麼。
窗外,漫天暴雪。
德國的冬天很冷很冷,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吃飽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