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陽忍痛抬手解開鐵甲,一邊掀開裡衣,一邊苦笑道
“沒法子我這幾個兄弟都是死腦袋,若麵色苦痛,恐怕心中比我還要害怕,我一個人受罪也就罷了,何苦還拉上他們幾個陪我一起擔心死便死罷,連累兄弟們一起擔驚受怕,那可真是孬地很。”
聲音落下,那裡衣也已經掀開,露出了精壯結實的身軀,正麵有各種到刀劍傷痕,可背部卻一片平滑,李康勝扶著張正陽過去,將手伸過帷幕,後者感覺兩根冰涼手指搭在了自己脈上,便聽到裡麵聲音道
“針行險路,當先激活身體元氣,夫君,點出氣海關元兩穴,風兒,以剛剛嬸娘告訴你的第三種下針方法,刺這兩穴。”
王安風聞言心臟登時加速跳動起來,剛剛他開口隻是因為想著能不能救人一命,此時臨到關頭方升起了許多的緊張。
眼前這條昂藏大漢的身家性命,乃至於叔父嬸娘多少年來打拚下的名聲,現在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過往他從未有過這種經曆,一時間隻感覺自己手臂都僵硬了許多,數息都不曾動作,直到李康勝已用兩根手指將張正陽氣海穴處皮膚繃緊,才恍然驚覺。
急急抬手按在那白布之上取針,卻用力有些過大,反刺破了自己指腹,滲出了殷紅的血珠滴落在白布上,暈染出了些許痕跡。
一旁李康勝心中一個咯噔,倒是那張正陽看著取針動作僵硬的王安風,笑道
“小兄弟何必緊張,便當我是一大塊肥厚豬肉就好。”
王安風深吸口氣,強行定了定神,轉身看著那處穴道,手指捏著銀針,卻不知該如何下針,他雖老成,但是終究才剛剛過了十三歲,不是什麼天生神童,人命關天也還能夠淡定自若,更不是血海中打過滾的老兵宿將,漠視生死。
在心中越是告訴自己不能出錯,就越發難以下手,額頭不由滲出了點點冷汗,隻覺三寸銀針卻重如千均。
房內一片死寂,聽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每個人的呼吸聲音都粗地可怕,似乎幽冥鬼物在身後貼耳吐息,黑壓壓的帷幕如雲蓋地,粗壯的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像是斷蛇在慘叫著扭曲,張正陽慘白的麵龐在虛弱地笑著,轉眼卻驟變成了七竅流血的淒慘模樣,死不瞑目看著自己,外麵聽不得半點聲響,隻有腳步聲音在不斷響起,似乎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
“下針”
心中煩亂焦躁,突地一聲暴喝在王安風耳邊乍響,手腕一抖,不自覺間已經一針刺入氣海,內力竟能通過銀針直入張正陽軀體,此穴居於任脈,為諸氣之海,有大補元氣之效,張正陽神色驟然微鬆,耳畔風蘭再度喝道
“風兒,安神定誌,無欲無求,此時箭在弦上,你內氣有限,而他時日無多,第二針關元,補法落針”
人命關天,王安風再無半點回頭之路,咬了咬牙,手腕一動,銀針落在李康勝所指之處,屈指輕彈,輕吟可聞,來不及看張正陽麵色,耳畔就又傳來聲音“精元已開,若不能在泄儘前散去內氣淤血,必然暴斃當場,風兒,足太陰脾經腧穴,泄法落針”
王安風咬牙出手,寒光閃過,一根五寸長針已然刺入穴道,張正陽臉上現出了痛苦之色,來不及擔憂,風蘭便再度開口,聲音語調宛如珍珠落盤,越發急促。
“血海”
“孔最郤門”
“地機中都梁丘外丘”
聲聲清喝幾乎沒有半點間隔,王安風瞪大了雙目,心中已經沒有辦點時間驚怖擔憂,耳朵似乎是害了聾病,朦朦朧朧什麼都聽不到,隻有嬸娘的聲音卻越發急促明亮。
額上滿是冷汗,手卻極穩,一根根銀針如星辰落地,沒入張正陽身軀,直至最後一聲暴喝,銀針入體,周身銀針一齊長吟,張正陽突地翻身咳出大口黑血,麵色霎時蒼白。
外麵守著的漢子嘩啦一聲一齊衝入,仿佛打開了個禁錮,風聲水聲喧鬨聲,諸般聲音一齊入耳,此時王安風方才覺得渾身虛弱,不自覺已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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