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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發生的動靜已經徹底令整座王城驚醒。
從每一座城樓的上麵,傳出了沉重的戰鼓聲音,這裡的戰鼓上麵,蒙著一層厚重的犀牛皮,聲音沉悶而厚重,仿佛一陣一陣的悶雷,響徹城池的每一處角落。
人們從沉睡當中驚醒。
而本身具備武功,感知敏銳的武者,早已經察覺到了空氣中的肅殺和濃鬱到幾乎散不開的血腥味道,一個個手持兵刃,翻身到高處,猛地看去。
尚且還有幾分昏暗的天空,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所照亮。
“那那是”
“罪軍塔”
一聲聲驚呼被沉重的腳步聲音踏碎,呂關鴻猛地回頭去看,呼吸驟然凝滯,身穿厚重鎧甲,手持厚重彎刀的安息軍出現在街道上,每一個人都看不到麵目。
他們的麵龐已經被猙獰的獸麵麵具所覆蓋,隻能夠看到雙目,冰冷,淡漠,如同手中的刀。
沉重的腳步聲音整齊劃一,仿佛一人。
呼吸聲彙聚成海。
恍惚之間,呂關鴻幾乎以為自己眼看到了一頭蟄伏的猛獸,而這猛獸已經張開獠牙,探出利爪,眸子已經死死釘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明白過來
這裡是王城,安息諸侯王所在之地
除此之外,周圍更是駐紮著號稱十萬精銳的軍城。
呂關鴻嘴唇微微顫抖,呢喃道
“鐵浮屠”
城中常駐五百精銳鐵浮屠,一身重甲如鐵塔,隻露五官。
重甲下等者五百斤。
中等者八百斤。
上等者一千斤。
沉重的甲葉摩擦,肅殺淩冽的聲音當中,城中精銳,全部彙聚而來,仿佛天空中有烏雲彙聚,手持大戟,結成軍陣,空中氣機被兵家天然煞氣壓製,不複原本靈動。
鐵浮屠為精銳,發現異常,集結而來,不過一刻有餘。
軍容肅整,那種單純兵家整體的震懾力令呂關鴻,以及周圍察覺到動靜而彙聚來的武者都幾乎難以呼吸
這些鐵浮屠有將他們全部屠戮一空的實力。
而在這個時候,呂關鴻背後的蒼白石塔終於緩緩崩塌,其中火焰燃燒,處處屍體倒伏,一道身影從其中緩步走出,他的身上是鮮血,大部分是彆人的,可也有自己的。
這裡關押的是巴爾曼王都不忍心舍棄的精銳,悍不畏死。
就算是限製於地形,無法結成軍陣,但是三人一組,私人成陣,不懼死生撲殺上來,仍舊棘手,其中人太多了,一層百餘人,十六層,廝殺下來。
夏曼所贈的那柄彎刀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伴隨他的腳步,慢慢碎裂,仿佛齏粉,落入火光當中,背後是鮮血和火焰,麵頰處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在瞬間呼吸微微凝滯了下。
天地緘默。
素稱豪勇的江湖人這個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了拔劍的勇氣。
死寂之中,唯獨一道怒喝聲響起。
“護城護民”
“不退”
為首的鐵浮屠手中兵器抬起,肅殺的鳴響聲中,數百柄重達三百斤的重型兵器安息長戟抬起,刺為槍,揮為刀,倒刃鎖兵刃。
兵器抬起,揮動勁氣。
細微的氣息彙聚在一起,瞬間綿延無儘。
啪地一聲,五百名披甲猛士身軀整齊劃一往前踏出一步,右手握緊,身軀整齊劃一,衝前伏低。
同呼,同吸。
仿佛有風暴在此誕生。
毫不遲疑
毫不後悔
呂關鴻覺得嗓子有些乾涸,空氣似乎被狠狠地壓住,任由他費儘了全部的力量,幾乎吸不進半點的空氣,江湖中廝殺,不止一次麵臨死生,卻從沒有這麼樣過,仿佛連身體的本能都在恐懼。
他的耳邊傳來一道傳音,道
“呂關鴻。”
老者僵硬抬頭,看到那邊的青年抬手擦了擦臉頰的那一道傷痕,神色平靜,道
“抽出兵器,過來砍我一刀。”
“將自己從這件事裡麵抽身出去,這件事情是我的決定,和你沒有關係。”
老者呆愣了一下,下意識握緊了彎刀,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隻要現在第一個朝著王安風出手,他自己就可以少承擔許多的壓力,雙眼恍惚了一下,卻猛地搖頭,把手裡的刀扔出去,口中叫道
“不,不行”
“我,我做不出這種事來”
王安風沉默了下,握緊了手中的刀,緩緩邁步,走上前去,右手中的並不是那柄墨刀,而是方才廝殺時候,搶奪來的一柄長槍,將左手中剩下的刀柄鬆開。
王安風轉化為雙手持槍,身形緩緩伏低。
看著對麵的安息王城精銳。
一人,對五百。
那雙眸子裡麵沒有半點的遲疑。
這樣的後果,是在他一開始出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的,人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要付出代價。
越胡來,代價越大。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規則了,也會有很多看不過眼的事,插手去管這些事情,就一定會有麻煩,完完全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對麵的安息將軍怒喝一聲,王安風聽不懂,但是旁邊有些緊張,死死握著刀的呂關鴻道
“他,他讓咱們放棄反抗。”
“否則,三息之後,就地格殺。”
安息將領複又怒喝了一聲,背後靠近的安息江湖人一下都變了臉色,猛地朝著後麵飛躍過去,嘩啦一下,原地就隻剩下王安風和呂關鴻還擋在了兵鋒之前。
周圍的城軍組織周圍的平民百姓撤離,而眼前的精銳鐵浮屠正隱隱以自己的身體,將那些正在慌亂離開的百姓擋在背後。
王安風手中兵器斜持,深深吐息。
因為過於損耗的內息,呼吸有些刺痛和灼熱,遠遠地,還能聽得到其餘人的各種議論,雖然聽不懂具體的話,但是王安風明白其中的含義和不解。
就仿佛是在說
瘋了嗎
不後悔嗎
這不是在江湖中爭鬥。
安息是一個國家,而這裡,是安息的諸侯王王城。
這樣四麵皆敵的情況,他實在是很有些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