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燈火浮出水麵,遙遙暗藍色的暮天失了豔色的殘陽嫵媚,有些夜色的寂寥,帶著離人無奈又滿懷期待。
人聲所在之處自是祥和安樂的。
白色的繡鞋舀進水裡,攪了攪。
幽綠色螢蟲幽幽飄起,繞著水麵順著濕漉繡鞋盤旋繞到烏發間,忽的停在唯一的銀簪上,瑩瑩潤色。
丹唇輕啟,一絲愉笑。眸子靈動活潑,不由得身心愉悅。
抬頭河中舟燈映水,搖曳朦朧。岸上人語笑音,絲竹管弦天籟悠揚,很是美麗啊。
原來這人間是這般的啊。
落蘇繞了繞垂落肩上的發絲,瑩白小臉上帶著迷茫,癡癡看著河上燈火通明的畫舫遊船。
這暖樹洲泊船夜遊最是有名,她也是因此選擇在這上岸的。
果然這人境人太多了,數不過來。沒人發現。
她愈發歡快地繞著頭發,不錯不錯。
嘩啦。
船槳暴力地劃動,迅速舀起滿槳的水,澆了落蘇一臉。
直把她澆了個涼透,雖然是夏夜,卻是近秋,冷不丁的滿頭冷水,還是禁受不了。落蘇打個哆嗦,一雙眸子冷電般掃過去。
掌槳的是剛從畫舫裡跑出來的小廝樣子,主人家要求加快速度,這才奪了船夫的槳,奈何粗暴蠻力,濺得水花大起。就澆了發呆的落蘇一頭一臉,她到現在還在發愣。
小廝瞧著她衣著簡單,神情呆滯著,又是獨自一人,而自己這次是跟著主家出來的,氣勢也就壯起來。
“哪來的蠢貨!上趕著討打啊!”
落蘇瞧瞧周圍,剛才在旁遊玩嬉笑的人都紛紛退開,就剩下她一個還呆坐在那,旁邊人竊語絲絲的。
又看著小廝十分囂張的嘴臉。
摸摸下巴。
這是被鄙視了?
落蘇歪頭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腳曲起一蹬。
那小廝瞧著落蘇表情,想來是個傻子。
忽的眼前一黑,像是身體忽然輕盈起來,飄飄的渾身冰涼。
岸上的人都尖叫驚呼著四散逃離躲避。
白衣染著水汽,有些透。烏發在夜風裡四散飛紛起來,眼眸幽冷如霜,紅唇微彎起。
手裡拎著個滴滴答答的物什。
剛才那個小廝的往下滴血的頭。
畫舫上船夫也是驚走大叫,從旁湧出大堆人,刷刷地抽出白亮長刃。圍住她,落蘇隨手把手裡的東西扔向他們。
“還給你們。”
眾人大駭,急忙退開一些。
這人好生凶狠。
如今修行道盛行,仙門崇尚。多是儒雅風氣,即使魔宮,也從不會明晃晃斬下人首。實在血腥。
“你是何人!是要乾什麼!”
領頭的侍衛一邊開口詢問,一邊示意旁邊同伴發出信號求助,這人看不出深淺來。
落蘇看著手裡的血,很是嫌惡地甩了甩。
聞言抬頭,眼睛晶亮起來。
嚇得他們又是後退一步。
“呃,我是誰不能告訴你,不過我能告訴你我要來乾什麼。”
她還嘻嘻小了一會,瞧著很是天真爛漫。可是聯想適才把人給拽下頭來,又是一股陰寒從脊梁竄上。
“我呀!來找人的!”
聲音輕柔甜美。
眾人有些鬆口氣,至少不是專門來殺人的。
就又聽到她說。
“你們這裡哪裡有神啊!”
聞言眾人神情一凜,手裡刀劍不由得往前移去。手心冒汗。
這姑娘又羞澀起來,看著他們很是認真。
“說啊。”
領頭侍衛已經大汗淋漓,四周遊人已經沒了蹤影,連來來往往的遊船都消失了一般,整個暖樹河上隻剩下這一畫舫。
無形的恐懼在夜河上壓下來,那人還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忽的往前踏了一步。
月光從雲中乍泄流淌,一瞬間照亮她漆黑的眸子,一彎細小的白月牙浮在她眸中,反映著瑩潤的月色。
蒼白的月,烏發白衣的索命鬼。
那人還繼續往前,一臉急待解釋的樣子。
“彆怕啊!我也是神啊。”
他們表情更加絕望。
有人開始畏懼地後退,猛的把劍一丟,轉身就跳下河去。
“有鬼啊!快跑啊!”
“仙門!求救!救命啊!”
“神!他們來了!複仇了!”
……
一個個都驚慌失措地逃命,跳進河水裡,拚命撲騰著。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