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茶香遠!
“怎的了?昨兒你姐說羊羔很好呀。”顧青竹擱下碗,趕忙走出來問道。
“不是羊羔的事,我姐讓來叫你,我家羊吃了你家筍了,不……不是,不是羊吃筍,哎呀,我一時講不清,你快跟我來看就知道了!”
顧青川隻有七八歲,一路飛跑了來,漲紅了臉,把話說的顛三倒四,他一急更說不清,上前拉著顧青竹就走。
“阿姐……”顧青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見顧青竹被火急火燎的青川拉走,趕忙追出來問。
“沒啥大事,你和小妹在家,我去看看就回。”顧青竹心下驚詫,麵上卻強自鎮靜,安慰弟弟道。
原來,今兒青川放羊,晚間趕羊歸圈時,發現走丟了兩隻大公羊,這可把孫氏急瘋了,全家人除了顧青山傷重,躺在床上不能動外,其他人連飯都顧不上吃,全都拿著火把出去找。
顧大丫和顧青川走到顧青竹家竹林外,聽到裡麵傳來哞哞的羊叫聲,趕忙進去尋,發現她家兩隻羊正在大嚼竹筍,甜汁兒沾了滿嘴,她一時目瞪口呆,著急忙慌讓青川去叫人。
她知道這些筍青竹寶貝得很,過年也隻肯挖幾棵嘗嘗鮮,隻等著山路通了,背出去換錢,這會兒全被羊糟蹋了,可怎麼辦呀!
顧大丫心慌意亂,可等青川走了,她轉念一想,就算公羊有角,可也沒這個神通,能把埋在土裡的筍挑出來吃的。
她定神拿火把四處照照,隻見周圍全是新刨的土坑,到處散著剝下的筍衣和挖破的筍根,這顯然是有人像野豬進園子,半點不愛惜地偷采了筍,而她家的羊是聞著甜香味道,一路撿食筍根來的。
“到底……到底怎麼了?”一路跑來的顧青竹,臉色發白,看著顧大丫急問道。
“你瞧瞧吧。”顧大丫將一個火把遞給顧青竹。
顧青竹不顧眼前的狼藉,舉著火把直奔竹林深處去了,那裡長著一叢茂盛的紫竹,是她母親最喜歡的陪嫁,年年春上出筍,顧青竹都是格外上心,她甚至記得每根竹子是哪年長的,一年又長幾節。
顧青竹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所幸紫竹並沒有折損什麼,看來這賊倒知道避著她的逆鱗,想當初,十四歲的顧大寶折了一根紫竹,被她足足盯了半個月,逮著機會就玩命地打,打得他見著她就繞行,直到現在也不太敢當麵招惹她。
顧青竹鬆了口氣,轉身回到原來的地方,這個當口,顧大丫已經打發青川把兩隻羊趕回家,要不然,把羊當命看的她娘非得急瘋了不可。
兩人舉著火把,在滿是大小土坑的竹林裡看了看,夜間的竹林蕭索冷清,竹葉在山風中瑟瑟,發出嗚咽的悲鳴,仿佛痛失幼鳥的老鴉,叫得人心驚。
“這到底是誰乾的!”顧青竹拎起被丟棄的半截筍,既氣憤又心疼。
她家竹林不大,但長勢最好,周圍幾個村裡的篾匠都喜歡訂購她家的竹子,這與她每年有章法的挖筍有很大的關係,這回被人下了狠手,胡糟蹋一番,不說損失了賣筍的錢,就連整年的新竹生長都會受影響。
“總是咱村裡的人,旁人哪會知道你林子裡的筍是最好的。”顧大丫舉著火把四下照看,想要找出一絲半點的痕跡來。
“我前兒來放捕獸籠子,特意尋過那些剛裂土的,還用枯葉遮蓋著,原本想著等一場雨,筍子長得再肥美些,能賣出好價錢,哪知這賊倒這般心急。”顧青竹循著記憶找了找,哪裡還有筍,隻看見一個個大張著嘴的泥坑。
“瞧這土還潮著呢,八成是今兒剛挖的。”顧大丫蹲在地上摸摸土疙瘩,鼻端一股子泥腥味兒。
“這賊倒會省事,把好找的全挖了,還挖得這般支離破碎!”顧青竹冷哼一聲。
她不僅氣賊偷筍,更心疼那些筍子被挖得七零八落,白白糟蹋了。
“村裡手腳不乾淨的就那麼幾個,我瞧著你二嬸昨兒吃了明虧,這事定是她報複你,剛巧你今兒一天都不在家,要不是我家羊走丟了,還不知幾時才能發現呢。”顧大丫拍掉手上的泥,輕聲嘀咕。
“這會子,任誰偷的,早把筍三文不值兩文的賣了,是不是她,咱也沒逮著,無憑無據的,她哪裡肯承認,若是找上門去,少不得又是一場無謂的吵鬨。”顧青竹摸了摸左手上的赤藤鐲,搖頭輕歎。
“如此說來,隻得又吃一回啞巴虧,白少了一個進項,你阿奶過幾日可是要來逼你要糧的。”顧大丫咬了下嘴角,擔心地看向顧青竹。
“我原本想再等等,如今看來倒是等不得了,今兒晚了,明兒再來吧,我有法子在林子裡找出好筍賣錢。”事已至此,懊惱也不能改變什麼,顧青竹拉著顧大丫離開了竹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