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茶香遠!
“你……你們是山匪?”宋媒婆大吃一驚,麵無血色,牙齒直打顫。
轎夫和鼓樂班子的人全都嚇傻了,一時噤若寒蟬,動彈不的,連轎子扛在肩上都不曉得放下來。
老鴉嶺上有山匪,這事流傳已久,真沒誰見過,隻當是個嚇唬人的說辭,沒想到,無巧不巧,今兒竟然真撞見了!
攔路人哈哈大笑“你倒是有點眼力勁兒!”
他身後衣著襤褸的嘍囉舉著刀叉棍棒,齊聲高喊,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陶婆子交握著手,走上前行禮道“這位大爺,自古各行有各行的規矩,綠林好漢更有七不奪,八不搶的說法,老婆子知道,喜轎喪隊,遊醫信差,道尼僧,鰥寡孤,大爺們都不作興為難。
您瞧,我們就是接親的,您攔喜轎,不過是圖個喜慶吉利,這些個銀錢,還請笑納,時下天寒地凍,正該喝杯水酒暖暖。”
將軍府的府兵全留在了翠屏鎮,陶婆子原以為一頂喜轎接個人出山是極順利簡單的事,卻沒想到遇見這麼個天大的麻煩事。
這會兒,無法通報山下的府兵,又沒人能回顧家坳,也就隻能花錢消災了。
攔路人接過荷包,掂了掂,隨手往後一拋,邪魅一笑“這位大娘,不好意思,我是野路子出身,做事隻憑喜好,你說的那些個規矩,在我這兒都不好使,彆說你是接親的,就是送葬的,遇著我莫天林,該留的還得留下,你那點錢還不夠我打牙祭!”
陶婆子聽了他的話,頭皮發冷,她進山接親,雖帶了些銀錢以防萬一,卻沒準備什麼大額銀票做買路錢呀。
陶婆子放低姿態,好言哀告“大爺見諒,老身出來匆忙,容我等返回府裡,一定著人送錢來。”
莫天林順了順亂蓬蓬的頭發,冷嗤一聲“嗬,我還不曉得你們這些人的手段,隻怕你一下山,官府的鷹爪就該來抓我了,到時我還有命花錢麼!”
“可我這會兒確實沒有錢呀。”陶婆子皺眉道。
莫天林嘻笑著擺手“沒錢不打緊,我山上還缺個壓寨夫人,正好留下你家的新娘子。”
“放肆,你可知這是南蒼縣慕將軍府裡的喜轎!”陶婆子見他言語不羈,怒斥道。
莫天林半點不怵,厲聲說“將軍府?我怕個逑,搶的就是他!”
他身後一個駝背老頭抄著手,慫恿道“老大,和這婆子費什麼話,砍翻那些個男人,直接搶了就是!”
“馮駝子,小爺不急,你急什麼,難不成你看上那婆子,想搶回去暖被窩?”莫天林斜睨他一眼,輕佻道。
他的話引得後麵的嘍囉哈哈大笑,馮駝子笑得靦腆,露出一口黃牙。
顧青竹在轎中聽得分明,拍拍扶欄,讓轎夫放下轎子,她不顧春鶯的阻攔,扯下紅蓋頭,從轎中走出。
適才還笑得東倒西歪的山匪,看見外披雪狐鬥篷,內著大紅嫁衣的顧青竹,一步步走近,一時驚為天人,俱都大張著嘴巴,傻愣在當場。
山風獵獵,吹動她鬢邊碎發,滿頭金飾在淡白的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雪白的鬥篷鼓脹,映得她眉目如畫,宛如山鬼神女。
顧青竹淡然一笑“我是顧家坳的,土生土長的山裡人,在這條山路上走了五年了,從來沒見過山匪,今兒果然是好日子,竟將蟄伏多年的你們驚動了。”
莫天林片刻愣神後,痞痞地說“既然是多年的鄰居,姑娘可敢到老鴉嶺上一坐?”
顧青竹眨了下杏眼道“這好像由不得我說不吧。”
“還是姑娘識時務,這些人的性命都攥在你手中,你若不去,他們就得立時受死!”莫天林揮刀一掃,陰沉沉地說。
眾人膽戰心驚,像冬日的鵪鶉似的擠做一團,眼巴巴地看著顧青竹。
“既如此,我跟你走便是,但這些人不過是掙點苦力錢,還不至於白搭上性命,你放了他們!”顧青竹往前跨了一步。
“少夫人,不可!”陶婆子一把抓住她的長袖,拚命搖頭。
顧青竹回首,假裝抿發,低聲道“今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總不好都死在這裡,若嬤嬤能僥幸逃脫,還請給我父親捎個口信。”
“真當我是傻的?一個不放,全帶上山去!”莫天林冷哼一聲。
眾嘍囉們早等不及,湧上來將轎夫和鼓樂班子的人推推搡搡趕往老鴉嶺。
“姑娘,請吧。”莫天林皮笑肉不笑地說。
顧青竹暗暗握了握陶婆子和春鶯的手“今兒,都是我帶累你們了。”
陶婆子心中微動,感喟道“少夫人說哪裡話,與你生死在一處,總好過讓你一人獨闖龍潭虎穴,如若不然,老婆子有何顏麵,留一條老命苟活於世。”
春鶯早嚇得手心滿是汗水,反倒安慰陶婆子“嬤嬤切莫說些喪氣話,少夫人是有大造化的人,必定逢凶化吉!”
一行數十人,前頭有馮駝子領路,莫天林走在顧青竹主仆三人旁邊,他斜扛著大刀,嘴裡叼著一根枯草,嚼來嚼去。一起
顧青竹專揀低矮枝丫和帶刺藤蔓處走,有意將狐皮鬥篷上的毛刮掛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