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茶香遠!
譚立德給她診了脈,歎了口氣道“噯,你們是夫妻,有什麼不能說明白的,為什麼幾次三番弄到這等地步,你這身子可再不能受氣,若是自個不愛惜,日後,病入膏肓,哪怕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盧氏滾燙的眼淚落下來,指著不遠處的慕錦成,痛心說“若是依我自個的性子,活成這般,不如死了算了,隻是舍不得這個孽障,他但凡有一點出息,我就是立時死了,也安心了。”
“娘!”慕錦成第一次為自個做一條鹹魚,心生愧疚。
“俗話說,成家立業,你如今也確實該長進了!”說著,譚立德撩開他的頭發,赫然發現一個半寸長的口子,所幸不深,這會兒已經止住了血,他給他上了些傷藥,纏上幾圈細棉布包上。
慕錦成低著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勸說無果,譚立德便不再說話,坐在桌邊,擰眉寫了兩張方子,交給茯苓後就離開了。
被這麼一鬨,午飯耽擱了,茯苓讓廚房將飯菜又熱了一遍,三人沒什麼胃口,胡亂吃了點,便作罷了。
又一次受氣吐血,讓盧氏精神頭變得更差了,吃了飯就犯困,她揮揮手道“我無事,你們也彆在這兒熬著了,錦成回去多在床上睡睡,也能好得快些。”
顧青竹見她麵色蒼白,神情疲憊,遂扶她躺下,臨走,她悄悄囑咐了茯苓幾句,方才放心回去。
慕錦成頭上纏著一圈棉布條,天藍色錦衣的肩頭前襟散撒著血滴子,府裡婆子丫頭見著他這般模樣,俱都嚇了一跳。
這個混世魔王,在外頭,隻有打破旁人頭的,幾時被揍得這麼慘過!
回到蕤華院,右玉等人一見,也嚇得不輕,隻當今兒他在私學裡吃了虧,剛想勸說幾句,就聽慕錦成悶悶地說“是我爹用茶盞砸的!”
“你何故又惹老爺生氣?次次吃虧,就不能長點教訓!”右玉幫他脫下臟汙的外裳,又生氣又心疼地埋怨。
“我惹不惹他,他都會生氣,他哪裡是我爹,簡直就是我的仇人!也不知……”慕錦成賭氣道。
顧青竹遞上一盞茶,打斷他的話道“快喝茶,娘叫你多在床上睡睡,趕快去躺著吧。”
“對對對!”右玉想起這個緊要的事,忙不迭地進屋鋪床。
慕錦成拗不過,隻得更衣睡下,屋角花架上,多了一蓬茂盛的茶花,紅豔豔的花苞遍布其間,看著人心頭一暖。
顧青竹掩了內室門,剛到院中,就見櫻桃送了藥來,他趕忙接過,半刻不敢耽擱地到廚房熬藥,春鶯在一旁打下手。
很快,藥罐裡咕咕地冒泡,顧青竹撤了些火炭,瞧見房簷下開得恣意的海棠,低聲問身邊的丫頭“二巧來過了?”
春鶯點頭“嗯,吃午飯的時候來的,除了送屋裡的茶花,還送了些其他的,都被右玉姐姐安排擺在院裡了。”
“她倒是手巧,花草伺候得這般好。”顧青竹輕輕讚歎了一句。
“各人有各人的苦,我剛見她眼睛紅紅的,後來,問了陶嬤嬤,才知道,今兒一大早,她父兄將她與大栓的婚事退了!”春鶯有些惋惜地搖搖頭。
“這……”顧青竹愣住了。
因著她鬨了風園,引得慕紹堂大發雷霆,這會兒又連累二巧斷了姻緣,顧青竹心裡十分難受。
“你在這裡盯著熬藥,我出去下!”顧青竹撣了撣衣襟上的水珠,急急地走了。
“少夫人……”春鶯想跟著她去,可又不能不管風爐上的藥,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一猶豫愣神的工夫,顧青竹已然離開蕤華院,直奔風園。
此時,剛過午後,初春的陽光正好,幾日暖陽催發了枝頭的玉蘭,大朵大朵如玉似蠟的花開得賞心悅目,坡道小徑上披垂的迎春花,一串串黃色的花朵集中爆綻,仿佛是連綿的金色雨簾。
顧青竹走得急,待到花圃前,她額上微微浸出了汗。
她瞧見竹條籬笆門上的鎖,有些不確定地問“二巧,你在嗎?”
正在侍弄蘭花的二巧見顧青竹一個人來了,有些意外,趕忙跑來開門,將她請了進來。
“我這裡隻有粗茶,少夫人要不要喝一碗?”二巧指著燒炭爐子上吊的一個粗陶罐,裡麵褐色的湯汁翻滾。
顧家坳人常這樣煮茶待客,顧青竹一見十分親切,遂應道“好,我正渴了。”
二巧用大勺給她舀了一碗,顧青竹吹開浮沫,輕啜了一口道“夏至茶,味道不錯。”
“少夫人是怎麼知道的?”二巧驚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