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英!”顧青鬆突然閃身出來,一聲低喝。
可憐的青英嚇了一哆嗦,立時轉身,兩隻手背在身後,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啥也沒乾!”
顧青鬆一個箭步衝上去,奪過她手裡的饅頭“這是啥?”
“阿哥,大姐夫多可憐啊!”顧青英撇撇嘴,卻不敢哭。
“什麼大姐夫,已經不是了!他欺負咱大姐,我沒揍他就是好的了,你還給他吃的,你這個沒良心的,阿姐重要,還是他重要?”顧青鬆戳著青英的額頭,壓著聲音教訓,生怕吵著屋裡的兩個人。
“姐重要!”顧青英垂著小腦袋,甕聲甕氣地說。
“那還不快點回去!”顧青鬆瞪了眼慕錦成,提溜著青英的衣領,將她拽走了。
全身濕透的慕錦成,嘴角翹起,彎成新月模樣,有這樣的弟妹真好啊!
身邊的如風抖了抖鬃毛,身上的水撒了他一臉,將他的好心情破壞殆儘,連一匹馬都在嘲笑他的狼狽。
他抹了下臉上的水,順帶挪了挪跪麻的腿,濕漉漉的衣裳裹在身上不好受,冰涼的衣物正一點點帶走他的體溫,在雨裡跪這麼久,彆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他也沒吃過這個苦,可今日,他卻吃得甘之如飴。
他在花間樂坊喝了兩日一夜的酒,套出一些蛛絲馬跡,迫使宋允蟠丟車保帥,讓富祥掌櫃頂罪,保全了慕家的名聲,然而,他宋允蟠打死也不肯說出背後更大的主使之人,與此同時,慕家也是隱患重重,迄今為止,是誰給慕明成送的信,又是哪個小丫頭和顧青竹說了話,一點頭緒也沒有,更沒法查了。
慕錦成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顧青竹走了,雖然他請秦沛派人暗中護送她回家,但他發現他的心被她一起帶走了,他雖然每天奔波,精疲力儘,可夜夜獨臥,仍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身邊少了一個人清淺的呼吸,沒有滿枕烏發供他纏繞,也沒有一個人對他或瞠目瞪眼,或嬌羞含笑,他的懷空了,整個人更慌了。
他按門房仆人的記憶悄悄畫了一張圖,讓右玉和春鶯在府裡慢慢找,這件案子雖然了結了,算是給市井中人一個交代,但除了慕家人,知道內情的隻有策劃這件事的幕後黑手。
既然這個小丫頭沒被逮出來,就是一個還有價值的棋子,她會被穩穩的安插在慕府中,慕錦成賭那個幕後主使還會再次出手,隻要這個棋子在,就不愁捉不到,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這個時間,慕錦成耗不起,他得來追媳婦了!
他直挺挺跪著,腦子卻在飛速轉動,將這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他突然想到今日顧二妮說的半句被曹管事打斷的話,“怎麼可能!我分明聽說……”
顧二妮到底聽說了什麼?慕錦成腦子咯噔了一下。
顧青竹的事,坊間傳得沸沸揚揚,但凡有耳朵的都聽說了,這並不稀奇,可她居然還知道她回顧家坳了,且幾天前就聽說了,這才告假,急匆匆趕回來羞辱她,如此關注顧青竹去向,且消息這麼靈的,除了受害的慕家,恐怕隻有幕後黑手了。
難道這事裡不僅有宋家,還有錢家?
他那日喝酒套話,錢溢也在,自個雖然對他多有防範,但旁人難免沒有說錯話,走漏風聲的,他約莫就是那日知道顧青竹回顧家坳去了,因著有秦沛的人暗中跟著,他才從沒有機會下手。
慕錦成想到這裡,毛骨悚然,若是宋家錢家聯手,慕家危矣!
此時的天空烏雲翻滾,宛如煮沸的墨池,“哢嚓嚓”數道雪白的閃電像急速生長的樹根,大力撕裂開重重黑雲,漫天大雨傾盆而下,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響徹天際!
此時此刻,有了重大發現的慕錦成,已經顧不得其他了,他得回去,趕快告訴他爹,對錢家早做提防!
大雨澆在他的臉上,抹也抹不淨,慕錦成的膝下已經汪了一灘水,他艱難從地上站起來,來不及揉跪僵的膝蓋,攥著馬韁繩,翻身上馬,在電閃雷鳴中縱馬狂奔!
白馬上的藏藍身影決絕而堅定,他沒有回頭,若他此刻轉身,哪怕隻是回眸一瞥,隻怕就再也走不出一步!
在他騎著如風,越出院門的一瞬間,顧家大門開了,顧世同胳膊搭著一件蓑衣,而他身後,蒼白著臉色的顧青竹正緩緩走來!
顧青竹人雖躺在床上,卻一直半夢半醒,平地一聲驚雷將她炸醒,瓢潑的雨聲,更讓她想起院裡跪著的慕錦成,待她急急穿了外裳出來,就見他爹一隻手握著門邊,另一條胳膊上搭著他常穿的蓑衣。
她的目光自他的肩上掃過去,院中已沒了人,低矮的籬笆牆外,白馬黑衣在接天連地的雨簾中一閃即逝!
“熬不住的慫貨!”顧世同沉著臉,氣哼哼地低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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