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茶香遠!
“我的兒……”盧氏用力抓著慕錦成的衣袖,淚眼婆娑道,“你爹……他……,如今可就指著你了!”
前所未有的壓力像遽然飛來的一座山,重重地壓在慕錦成的肩上,他深吸一口道“娘,你彆擔心,爹會好的!”
一旁的顧青竹,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他的手,她微涼的指尖,將慕錦成汗濕的手心實實在在地填滿。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嘴唇翕動,但什麼也沒說,目光流轉,是彼此明了的情意。
與此同時,浣紗院內,蔡氏睡了個回籠覺,外間風雨不歇,她裹著錦被,不願醒來,可她小腹的疼痛卻一點點加劇。
這疼像一顆種子,打她診斷出有了身子就埋在她體內,從頂破土層到伸展枝葉,再到一天天茁壯成長,這疼便從針紮一般一日日發展到痛不欲生。
之前素娘還可用艾灸幫她壓製,後來吞服藥丸,管用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從一開始一個月一次,到現在隔一兩天發作一回。
而今天,顯然是又發作了!
蔡氏用力夠床邊的細繩,鈴鐺猛烈的搖晃,發出冷脆雜亂的聲音,像極了她心裡的恐懼。
然而,素娘沒有像往常一樣及時出現,縱使她搖的手都酸了,也沒有一個人出現在她麵前。
一股濡濕的溫熱從她兩腿間流了出來,蔡氏忍痛大呼“素娘!素娘!”
冷漠的女醫並沒有出現,就連向來警醒的香蘋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外間風狂雨急,像惡魔一般拍打著屋簷窗欞,發出呼號淒厲的聲音,將她低弱的呼救聲掩埋。
蔡氏探手在被褥上一摸,眼前滿指淋漓血色,她大驚失色,另一隻手用力一扯,墜著小鈴鐺的細繩頹然崩落,鈴鐺砸在滿鋪的富貴花開地毯上,隻發出疊加的細碎聲響。
“來人啊,來人啊!”蔡氏掀開錦被,惶惶地尖叫。
不知是怕的,還是暈血,她一下床,就歪在地毯上,掙紮幾次都起不了身,她隻得匍匐爬行,身後留下一路血跡。
“咣當”一聲響,一個人闖了進來。
“姨娘,姨娘,你怎麼了?”?小丫頭嚇得麵如土色,看著紮眼的鮮紅,不知所措。
蔡氏勉強抬頭,見是香芸,頹然地倒在地上問“女醫呢,香蘋呢?”
“我沒見著女醫,外頭雨大,我想向香蘋姐姐借木屐,也沒找到她!”香芸跪在她旁邊搖頭。
平日裡,蔡氏嫌香芸年紀小,又沒有城府,故而隻讓她做些打掃的粗活,屋裡的事,從不叫她。
“哈哈哈。”?蔡氏突然發出瘮人的笑聲,她雲鬢散亂,鮮血迤邐,看著如同鬼魅一般。
素娘遁走,她並不驚訝,而對她最忠心的香蘋不見了,她心知肚明是何緣故,此時此刻的她,如同崩塌的城堡,隻剩斷垣殘壁,她知道,她不久於世了。
“姨娘,姨娘,你彆嚇我!”香芸想要扶她,可她卻重得仿佛一整塊石頭,不是她那個小身板能挪動的。
蔡氏慘白的臉上浮上一絲笑容“香芸,你我主仆一場,我對你不好,但這會兒卻能保你性命,快去叫夫人,就說我有話對她講。”
“可……可……”香芸眼見著鮮血像潮水似的將她粉色的裡衣染透。
“你再不去,就……就遲了!”蔡氏用力推了她一把。
香芸抹了把眼淚,飛快地跑了。
蔡氏攀住桌腿坐了起來,她看著不斷漫出來的血,反而不覺得疼了。
他終究留不住,到底是她癡心妄想!
她一點點站起來,在衣架上尋了見緋紅色的襦裙穿上,又洗手淨麵,坐在鏡前,細細描畫眉眼。
盧氏扶著茯苓匆匆而來,屋裡血腥的氣味讓人窒息。
“你……”盧氏看向端坐在桌前的蔡氏。
她的麵上堆著厚厚的脂粉,外間光亮不明,折射在她臉上,仿佛泥做的假麵。
蔡氏扯了扯嘴角“夫人請坐,恕妾身沒法給你行禮。”
盧氏目光下移,看見她坐的椅子下,裙角滴滴答答,血將地毯暈濕了,顏色發暗。
她大驚失色,厲聲道“你懷的是老爺的孩子,容不得你這般作踐!茯苓,去請譚先生!”
茯苓飛奔著去了。
蔡氏慘笑“夫人何必假惺惺,我有如此下場,不正如了你的願嗎?”
盧氏低喝“休要胡說八道,你能懷上慕家子嗣,是你的福運,豈容你借此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