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南大軍在隴素城休整了一個月,幫百姓重建家園,加固城池,慕錦成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原本白璧無瑕的臉,早被夏日炙熱的陽光曬成了小麥色。
馬三寶心神不寧地等待著,慕紹台也日日揪著心,他理解慕錦成當初為什麼寧願和馬三寶商量陣前奪帥的事,而沒有提前告訴他這個親叔叔。
陣前奪帥是死罪,此事萬一失敗,慕錦成很明白將要承擔怎樣的後果,他想完全不知情保住慕紹台,因為慕家再禁不起少人了!
一個月後,從京城來的欽差大人,帶著大批物資終於到了,他當眾宣讀了禦旨,大軍由馬三寶統領,裴家軍校尉以上的武官,由蘇瑾帶人全部押回去審問,其餘兵士打散編入藍家軍。
至於慕錦成陣前奪帥的事,禦旨上沒有提,欽差大人也沒有問,隻讓慕家軍協助藍家軍,肅清南蠻餘孽,清理海防,將南蠻徹底趕出安南。
馬三寶暗地裡鬆了口氣,瞧這意思,就算是功過相抵了。
能讓那位高坐龍椅,敏感而多疑的帝王不計較的,或許不是什麼無懈可擊的證據,也不是怎麼奮勇奪回城池,而隻是馬三寶折子上寫的那一小句話,裴應都假傳聖旨。
皇帝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必然要有人付出代價!
古往今來,帝王的威儀,無人能僭越!
聽了這個消息,慕錦成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為仗打完了,很快就能回家,可這樣看來,歸期漫漫。
一直以來攻城拔寨,摧腐拉朽是慕家軍的強項,至於海上大戰,舟船追擊,則要交給擅打海戰的藍家軍。
由於蘇瑾帶人押著裴家軍將領回了京城,慕家軍一時成了負責後方補給的軍需官,管理發放糧草輜重這些瑣事,慕錦成不耐煩做。
他給自個找了個事,每日帶著飛鷹人喬裝出門,明麵是在周圍幾個城閒逛遊玩,實則是在查找追蹤南蠻留下的暗樁。
一晃三個月,慕明成的腿傷大好了,這日,他堅持要下床走動,一直服侍他的長寧既期待又害怕,生怕他莫大的希望變成無邊的絕望。
慕明成扶著床欄站起來,兩條腿直挺挺僵硬著,仿佛不是自個身上的一部分,他足站了半刻鐘,才敢顫巍巍邁出一小步。
長寧趕忙伸開雙臂護著,好似他是剛開始學步的小孩兒。
現已入了秋,隻這一步,就讓慕明成後背出了汗,膝彎裡的筋,繃得酸疼。
長寧見他穩穩站住了,不由地高興:“爺,你……你再走一步試試!”
慕明成抬起傷腿,向前慢慢踩下,沒有痛,沒有深深刻在記憶裡的那種苦不堪言的痛。
“爺,你好了!你真好了!”長寧高興地熱淚滾滾。
安溪端了藥來,瞪他:“長寧,爺恢複了,是喜事,你莫要煞風景!”
“我是高興的!”長寧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
“爺,少夫人說過,你不能操之過急,要慢慢來。”安溪放下藥碗,上前扶住一直在走動的慕明成。
慕明成轉頭玩笑道:“我院裡,幾時也要聽少夫人的了?”
安溪一愣,剛想開口分辨,卻看見他一臉和煦的笑容,以及他眼裡像極了三爺的小狡黠。
原來,慕二爺也是會開玩笑的。
秋茶自白露始,一年三季茶中的最後一季,東市茶市開市的前一天,南蒼縣茶業商會成立了,慕明成被大小茶家一致推舉為第一任會長。
在夏茶上占了一回便宜的茶商,原本抱著再來撿一次漏的心思,卻不料東市秋茶有了統一的茶價,他們若想壓得過低,那就休想買走一兩茶。
茶商們不是沒有動過歪心思,分彆單獨找過五大家中的其中一家,允諾要單獨高價收購,甚至答應高價收購五家,隻孤立慕家一家。
但五大家都吃過夏茶的虧,且他們在加入商會的時候,都是簽字畫押的,各家也出了人,組成了督價組,專門防止那些損害大家共同利益的人和事。
僵持了三天,東市片茶未賣,最終還是商會贏了,茶商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亂砍價。
顧青竹剛忙完秋茶,就收到一個好消息。
顧青鬆通過了鄉試,雖仍舊是第二名,但十四歲的舉人,也足以震驚南蒼縣寧江城了。
一般來說,考中了舉人,基本上就有了做官的可能性,顧世同再出門看診,他的稱呼就變了,從顧大夫變成了舉人老爺的爹。
顧世同每月都會來看念平和念安,說起這稱呼,還現學給顧青竹聽,雖是抱怨的,可語氣裡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歡喜。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連帶著三生茶館的生意更加火爆,與慕明成套近乎的人也更多了。
顧青鬆爭氣,顧青竹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