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懷憬瞥了眼晏清。
聞弦歌知雅意,晏清開口解釋道“喻祺括的情濃轉薄,最容易看出來的其實是枕邊人,連喻老爺子都看出來不對勁,蘭娟心裡其實早就有了預感。”
“還有…”一個略微清冷的聲音催促道,像是考校著晏清。
“還有個更深層次的暗示…”
晏清知道這是翁懷憬不滿意,他繼續道“劉禹錫有首〖夢揚州樂妓和詩〗…”
章雅夢恍然大悟“花作嬋娟玉作妝,風流爭似舊徐娘。夜深曲曲灣灣月,萬裡隨君一寸腸。”
翁懷憬等到老章悠悠吟出這首詩,才緩緩對許墨兒解釋道“蘭娟刻意用減嬋娟,實際在借這首詩暗中規勸喻祺括…”
許墨兒一臉愧色“國學沒有學好,以後一定要好好努力向清哥學習!”
嬌笑聲中晏清擠出些尷尬的表情“這些都是懷憬幫我埋進劇情裡的。”
周佩佩李寒鳶二臉驕傲,微微後仰“什麼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啊…”
邵卿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嘖嘖嘖,詞不達意,你們文化人所謂的好好溝通,可真有水平…”
…
酒意遲早會退,就像夢終究會醒。
路越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嗚咽聲裡醒來。
伸手一摸,枕邊空蕩蕩,他掙紮著靠起來。
臥室的百葉窗下,喻格衣衫不整,雙手抱膝,蜷縮在牆角邊輕聲抽泣。
斑駁的月光映照下,路越悄然爬起床,拿了件自己的襯衣蓋在她肩膀上“小心著涼…”
“醒了?不好意思,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兒…”
喻格擦了擦眼角,若無其事地推開肩上搭著的襯衣。
“就當是一場夢,我今晚沒有來過。”
喻格起身打算繞開路越出門回家。
“咚!”
伸手攔住臥室的門,路越迷離著雙眼,他玩味地問道“那你怎麼不趁我沒醒,偷偷溜走…”
喻格不慌不亂解釋著“我是打算跟你說句,到時候婚禮不用來了。”
痞痞一笑,路越一把抄起喻格,無視那軟綿綿地拳打腳踢,將她重新抱回窗前。
“就算是一場夢…”
路越從背後緊緊擁住喻格,清冷的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他倆的臉龐上。
“現在也沒到醒的時刻。”
路越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喻格耳鬢廝磨著。
“趕緊放開我…看見你這雙眼睛就來氣…”
酒精帶來的勇氣已然退卻,喻格驚慌著轉過身試圖推開上身赤膊的男人,卻被路越一口吻住。
“唔!”
長長的兩道人影落在牆壁上再次糾纏起來。
——
鏡頭從朝陽幸福二村
一路劃過東直門內大街
跨過地安門
越過鼓樓
照到後海北沿
滿月清暉之下的帝都夜
燈火闌珊
萬籟俱寂
——
悄然摸進喻祺括的臥室,蘭娟靜靜地望著熟睡中的丈夫,伸手替他掖好被角。
隔著薄紗投射進來的月光甚是耀眼,蘭娟靠到窗前,深情凝望了一眼皓月,她伸手將窗簾無聲拉嚴。
…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同樣沐浴著月光,喻祺章和江萍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他們的定情詩。
如同光陰逆轉重回少年時,江萍帶著一絲羞意躲進了被窩裡。
…
“今夜月明人儘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喻老爺子牽著五隻狗,在銀錠橋上孤獨而又熱鬨地對著月亮發呆。
孤獨是陰陽兩隔的人孤獨,熱鬨是吠吠不絕的犬聲喧囂。
它們像是聽懂了老爺子這句詩一般,紛紛解放出馴服已久的動物本能,豎起耳朵,衝月亮嗷嗷叫喚著。
…
新的一天,日上三竿。
“我去上班了,真的,到時候你不要來…”
喻格穿戴整齊打算出門,灑脫間帶著些不自然,她反複叮囑著路越。
“我還真打算非去不可…”
路越嬉皮笑臉地纏著她不放“突然覺得自己愛上了你。”
“啪,啪!”
喻格抬手就是兩巴掌打得路越左右趔趄。
“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點好嗎,路越?”
寒意料峭,喻格身上的那股冷洌肅殺之氣悄然又回來了。
“打是情罵是愛!我糟得住…”
作出熟悉的捂臉動作,路越不以為然地堵著家門,依舊不肯放喻格離開,他嘴裡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當年路川搶走的那個姑娘是學小提琴的…”
“你!沒臉沒皮!”
喻格不欲再同路越多糾纏,她低頭單刀直入“小提琴?什麼意思!”
路越繼續嬉皮笑臉著“如果不是路川他橫插一腳,我大概每周都能有古典樂的現場聽。”
重新帶上眼鏡的喻格橫眉冷眼著催促道“說重點!”
“今天晚上八點國劇有場古典音樂會…”
路越眼神清澈凝望著喻格“滬海交響樂團,我最喜歡的何誌臻大師的作品。”
毫不猶豫閃躲開路越的眼神糾纏,喻格滿臉不耐“然後呢?”
“你陪我一起去聽場音樂會,我就答應你不在出現在你麵前了。”
認真說完路越抬手替喻格打開大門。
“成交。”
喻格奪門而出後,她又回頭紅著臉補了一句“國家大劇院對吧,一言為定。”
“記得穿禮服,收拾收拾自己。”
路越的聲音在她身後遙遙傳來。
…
電視屏幕裡這一段還在演時,邵卿家客廳已經笑作一團。
章雅夢搶起ad打開了彈幕開關,滿屏都是齊刷刷的調侃
…
…〈經典翁娘教子環節〈
…〈晏清真有你的〈
…〈消費自己滴神〈
…〈老番新演〈
…〈翁教授再打我一次〈
…
笑到捂肚子邵卿也不忘堅持吐槽“咱下回能不玩這個梗了嗎?”
默默遞出白眼,苗妙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恨道“清兒哥,老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了。”
“下次一定…”
晏清訕訕道“下次一定!”
客廳裡又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