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
她遲遲不開口。
開口的人成了平南郡主。
平南郡主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容雨棠驚詫。
“我養了她十來年,你也在我身邊十來二十年,雖然大多時候你在北境,我還是覺得你在我身邊的,你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平南郡主望著凋零的海棠花,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她不說事隻喊我一聲嫂嫂,我都知道她想說什麼,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何談能好好說話的你。”
容雨棠的身子猛然一怔,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珠子慌亂地轉來轉去,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
平南郡主抬手給她揩掉眼淚。
容雨棠雙手握住她的手,就這麼放在自己的臉上,眼淚愈發洶湧。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占了你妹妹的身體。
平南郡主卻搖頭,為了給她抹掉眼淚更是雙手齊上,見她終於克製住不再嘩啦啦掉金豆子,才收回手。
“你就是我幻想中的妹妹。”平南郡主一點點看著她的眉眼,嘴角含著笑,濃鬱的思念穿過她的靈魂去看另一個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人,“我時常想著雨棠腦子好了以後會是什麼模樣,肯定聰慧善良堅韌,一顰一笑都極美,言辭談吐得當,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
“有我在,她就是大家閨秀。”
“而你真的是這樣,我一直很欣慰,直到……”
直到她發覺現在的妹妹好像不是從前的妹妹。
具體也說不上是哪件事得以肯定,隻是在一些細微的地方,比如雨棠每次用膳都會弄一點東西在嘴角,然後側著頭說“嫂嫂擦”。
這樣故意的行為確實癡兒才會常做,變正常後不會這樣也沒問題。
但她總是覺得哪裡不對。
後麵是雨棠難產,秧秧割血喚魂,夫君和離親王南下,玉相思的奇思妙想……讓她有了離奇的想法。
後來許家下獄,她獨自去找過許玉歌,許玉歌告訴了她當時所有的情況,十分肯定地說雨棠母女斷了氣,已經死了。
許玉歌回憶時都止不住地驚恐,說她第一次見死了快一天的人還能起死回生,全身冰了,一點氣息沒有,竟然還能活過來?沒有吃藥,沒有作法,就活了!
後麵她細細觀察,還是發覺不同,不是外形的不同,是靈魂的不同。
她夜裡望著刻有她們騎馬踏風的屏風,止不住地掉眼淚。
之前哭多了,現在回想這些平南郡主冷靜多了,隻是仍然抵不住思念和痛苦,掉下幾滴眼淚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是真的沒了,魂飛魄散了,還是和你一樣有奇遇。”
容雨棠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您知道,又為何待我這般好呢?”
平南郡主笑了笑“一是確實把你當妹妹疼愛,二是覺得,我好好待你,是不是遇到雨棠的人也會好好待她?”
“我不知道,但總該一試,我放在手心裡疼的妹妹,我舍不得她受苦,自然也舍不得你受苦。”
容雨棠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滾下來,大滴大滴如雨落下。
“嫂嫂……”
最後,淚如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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