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貞觀五年的除夕用顏色來描述,李承乾、李恪和李泰三兄弟一定會同時將這個除夕定義為黑色除夕。
那麼李麗質的除夕又該是什麼顏色呢?
想來是那代表著濃濃思念的紫色。
在李麗質的思念之中,貞觀六年的旦日終於到來。
長安城的宵禁被取消,到處都是喜洋洋的笑臉,到處都能聽到百姓互相道一聲“恭喜發財”。
與此同時,西方、北方的官道之上,三支軍隊正在冒著鵝毛般的大雪前行。
北邊的,是李靖率領的右衛以及跟著進京的突厥都護府高級官員,突如其來的戰爭阻擋了他們原本早就應該啟程的述職的腳步。而今,戰爭結束,都護府的高級官員自然要回長安。
隊伍的最前頭,李績騎在馬背上身子隨著馬的腳步緩緩上下起伏。他的鼻孔裡不斷吐出白色的霧氣。
“定方!”
“末將在!”
“去看看囚車裡的那家夥,可彆凍死了,唐老四還要切片呢!”
“諾!”
李靖下令,蘇定方應了一聲轉身朝著隊伍的中端行去。
不多時,一輛囚車便出現在了蘇烈的眼裡,那囚車裡住著的正是作為第一戰犯的大度設。那廝雙手被拷著,卷縮在一個鋪滿了乾草的囚車裡。
年輕的鐵勒王子早已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他的腳在乾草堆裡藏著,身上也是蓋著乾草,就連頭發上都沾著幾根乾草。
看上去,和長安城內的乞丐並無太大的差彆,當然,除了發飾。
蘇定方頂著囚車看了片刻,確定裡麵那個邋遢的前鐵勒王子還喘著熱氣兒,轉身就朝著前方騎行而去。
囚車的後頭,是被繩子串成了長長的一串的鐵勒將領,他們可沒有資格享受大度設那樣的待遇,而是一深一淺在雪地裡前行。他們的羊皮衣服上沾滿了雪花。不少人一邊走,還一邊在哆嗦,不是害怕,而是凍出來的。
“啟稟大總管,那鐵勒小狗崽子無礙!”
蘇定方行禮稟報道:“和那些鐵勒將領比起來,那廝好受得很。要不是唐副總管點名要他活著回到長安,他此時應該走路!被馬拖著走!”
“行了!”
李靖擺了擺手,製止了徒弟的耿直言語,“到了長安,你就曉得他好受不好受了,姑且讓他好過幾天吧。”
“大總管!”
蘇烈咧嘴一笑,問道:“唐副總管真的要親手剮了他?”
“嗯!”
李靖隻是嗯了一聲,沒有再搭話。
心中卻是在默念:可彆小看唐河上那小子,平日裡看上如人畜無害,真要狠起來,可比誰都狠辣。不然那嶺南的京觀怎麼來的?不然那長安第一狠人的稱號是怎麼來的?
右衛回程的腳步旦日未曾間斷,李績帶領的左驍衛也是如此,侯君集和唐河上帶領的兩個衛更是如此。
......
金光門城樓之上,城門令已經把自己活成了望夫石,春節的假期都沒有休到,一直在那城樓之上拿著望遠鏡望著西方。
“姐夫!”
身旁的士兵哈了一口氣在手上,然後猛烈揉搓,“咱們從捷報抵達後沒多久就在這等候,這都正月初七了,怎麼還不見大軍歸來?在這樣等下去,他們還沒到,咱們就凍死了!”
“叫我頭兒!”
城門令翻了一個白眼,自己這小舅子啥都好,就是嘴巴不帶門,說話也不過腦子,好氣道:“當值期間,叫什麼姐夫?就你事兒多,沒見著你凍死啊?你怕冷,我就不怕冷?認真看著,若是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回來的大軍,我剝了你的皮!”
那士兵吐了吐舌頭,低聲嘀咕道:“還敢剝了我的皮?小心我給姐姐說,讓她再也不給你剝皮!”
————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哼!”
城門令冷冷一哼,一邊轉身一邊道:“我去烤烤火,一刻鐘後來換你,管住嘴巴!”
不等小舅子回答,城門令丟下話直接朝著城樓上的舞姿裡走。
“姐夫等等!!”
卻是不想,這才走了兩步路,身後又傳來了叫姐夫的聲音。
“說了當值期間彆叫姐夫!”
城門令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小舅子。
這一瞪,正好看到了小舅子一隻手抓著望遠鏡,一隻手直勾勾指著西邊,“姐夫,快,快看,那是不是咱們的軍隊?”
嗯?
城門令聞言,二話不說,抓起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冰冷銅管就朝著北邊望了過去。
隻見,一群穿著魚鱗甲的騎士正在管道上呈一字型朝著長安西收費站行來。
城門令激動得超前走了兩步,要不是小舅子拽住,估計要邁下城樓去。
“是!是咱們的軍隊!”
看清楚之後,城門令激動道:“不是右衛就是左驍衛,上麵的旗幟上寫著‘李'字!快,快去稟報!算了,我自己去,你在這裡看著!”
城門令有些語無倫次,可好歹想到了自家小舅子口無遮攔,立馬改變了命令。
望遠鏡的視界裡,那黑壓壓的軍隊不徐不快,終於在那官道的收費站口下了道。
而後,他們在官道口不遠處停止了腳步,開始列隊。
不多時,兩名騎士從脫離隊伍,朝著金光門騎行而來。
他們抵達之時,城樓上負責守衛城門的那位士兵的城門令姐夫還沒歸來。
“我等押解俘虜歸來,還請城樓上的兄弟代為通傳一下,就說‘右衛得勝而歸,在城外等候陛下檢閱’!”
城樓下的聲音傳來,那小舅子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城樓下的兄弟,我......家頭兒已經前去通稟,還請大軍稍後。”
“多謝!”
城樓之下,兩名右衛士兵拱了拱手道謝轉身又朝著大部隊行去。
與此同時,皇宮內代表皇帝迎接得勝部隊歸來的依仗已準備完畢。
李二陛下翻身上馬,帶著這一波朝廷重臣快速朝著那金光門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