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洪汛時期,河東河西的交通就直接斷絕。
如今有了這樣一座大橋,河東河西兩岸的天塹可謂是成了坦途!若是這樣的橋梁再多修築幾座,那麼河東河西、河南河北之間的溝通定然會十分通暢,黃河兩岸的交流必然十分繁盛。
從劍南道回來之後,升任為工部尚書的李大亮或許是整個隊伍裡唯一一個特例。
他趴在橋邊的欄杆上,愣愣盯著下麵的滔滔河水不,不再往前走出一步。
負責李大亮那一組的匠人往前走了好幾步才發現隊伍裡少了一個人。
他立馬跑了過去道:“這位使君,若是恐高的話,您可千萬彆往下看,咱們這大橋距離河麵可有五十幾步高呢!”
“本官,不是恐高!”
李大亮轉過頭來回答。
此時,匠人才發現眼前這位身穿緋袍的大官臉上掛滿了淚痕。
“使君,其實恐高沒啥!”
看樣子匠人比較耿直,看著李大亮淚流滿麵,撓了撓頭道:“咱們有些工友也是恐高,特彆是在拉鋼索的時候,即便是有安全繩捆著,都讓人由衷感到害怕。不過,那個時候大家夥都控製住自己的眼睛,不往下看,漸漸的就不怕了!俺沒騙您。”
倒也不怪匠人這樣說話,我已走過來就看到你被嚇得腿軟走不動,眼睛裡還不斷落淚,不是恐高是什麼?
“老夫工部尚書李大亮!”
眼裡還沒有停止的工部尚書一本正經解釋的樣子看上去反而像一臉倔強,“老夫真的不是恐高,而是感動!是為我大唐能夠建造如此橋梁而感動!”
“行!俺明白了!”
匠人雖然耿直,卻不是一根筋,見得李大亮如此解釋,自然不好再說恐高這種事兒,“這樣,您真的彆看下麵了,俺扶著您,一邊走一邊給您解釋?”
這就是越描越黑?
原本正準備收住心中感動,讓眼淚停下的工部尚書同誌突然無語凝噎。
老夫千軍萬馬屍山血海都趟過來了,如今居然被一個工匠當成了恐高症患者,怎一個委屈了得?
挨不過熱情的新任工部尚書終究被人攙扶著朝著河東岸走去......
早已抵達東岸,陪著李二陛下看風景的唐老四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李叔這是?
本著關心這位給自己伐木造船的老叔的心態,唐老四給李二陛下告罪了一聲,快步朝李大亮跑了過去,“李叔,您這是怎麼了?”
李大亮一臉無奈,“剛才,老夫看著這雄偉的大橋,情不自禁感動得落淚。結果被這位匠人當成了恐高,非要攙扶老夫過來......!”
一個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將領會恐高?顯然不是!
唐河上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眼前這位一心為了大唐,就連死後穿衣入棺,家裡都拿不出珠玉給他含在嘴裡,隻能在棺中放了五斛米、三十端布的老叔是事實在在為這座大橋而感動。
“噗嗤!”
唐河上聞言,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李叔啊,抱歉抱歉,這家夥生性耿直了些,您彆見怪。”
直到此時,匠人才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誤會身旁的尚書了。
準備告罪,李大亮卻擺了擺手,“你也是一片好心。”
李大亮沒有怪罪,讓耿直的匠人鬆了一口氣。卻是不想,此後匠人為了炫耀自己扶過工部尚書,將今日的事情說了出去,李尚書就此多了一個“恐高”的罪名。
當然,那已經是後話了。
言歸正傳,且說李大亮順利抵達東岸之後,一行大臣們紛紛恭賀著李二陛下。
完成這樣的工程,可不比打贏一場戰爭的意義小。
在眾臣的恭賀聲中,李二陛下掛著滿足的笑容走回了西岸,走上了那掛著橫幅的高台之上。
“諸位匠人!”
李二陛下朗聲道:“原本朕是真不知道諸位在此修築了這樣一座大橋。是你們道建司的唐少匠非說要給朕一個大驚喜。現在這大橋朕走了一趟,可謂是走馬觀花,隻看了個大概。可僅僅是看了一個大概,朕便覺得此行不虛!
這座橋,是朕今年收到的第二個大驚喜!之所以排第二,並不是因為修橋的功勞不足與打贏戰爭的功勞高,而是從時間上排序。所以,朕請諸位不要在意這第二的說法!雖說,朕不知道你們為此橋付出了幾多辛苦,但朕可以肯定你們,與打贏戰爭的幾個衛所一樣勞苦功高!
即是有功,那就當賞!
沒有任何誇獎有封賞來的實在!朕宣布,洛陽王玄策主持修築禹門口黃河大橋有功升任道建司少匠;長孫衝、杜構官階升至正五品,任道建司少監;其餘參與橋梁修築人員,升散階一級!
朕的話,便說到這裡,請諸位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謝陛下隆恩!”
“謝陛下隆恩!”
“謝陛下隆恩!”
台下的匠人們一個個神情激動,齊聲拱手謝恩。
這樣的封賞不可謂不豐厚。
所有參與修橋的人員,提升散階一級,這就相當於所有不入流的人,都成了從九品散官。可彆看這是最低級彆的官階,雖然俸祿很低,可從今以後就是官員了啊,不再是民了啊。
激動的謝恩聲中,李二陛下緩緩走下了慶功台。
沒有一個官員出來反對皇帝的封賞,恰恰相反,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這份封賞實至名歸。
唯有和李二陛下錯身走上台子的唐老四覺得自家老丈人有些小氣,隻給了官身,沒給賞錢。
“諸位辛苦了!”
本著不僅要給精神獎勵,還要給物資獎勵的精神,唐河上鄭重對著所有人行了一禮之後宣布了道建司的獎勵,“多的,唐某不說了!隻說一件事兒,那就是所有參與禹門口大橋修築的人,放假一個月都回去陪陪家人,回崗之後工資上浮五成!”